第2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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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在我23岁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我爸爸是T市的有钱人,妈妈是T市最美最有气质的完美女人,而我从小从蜜罐子里长大,除了太无聊,生活中从来不会有不如意的。”

“但在我23岁生日的那个月,这一切却全都变了。”

“我记得那天天很蓝,空气很好,我开着车从剧组一路回来,路上几乎一个红灯都没有等,顺得让人觉得自己的运气逆了天。刚开没多久,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有一点嘶哑,但我没听出来,她问我‘芽芽,你回家了吗?’,我告诉她我在路上,她又说‘那行,你安心开车,你回来后,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妈妈是那种会跟孩子当朋友的人,跟我买房买车,甚至是自己买口红的时候,都会用商量的语气问我意见,所以我没有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答应下来后,还撒娇地跟她说,我想吃城南那家老婆饼。老婆饼最开始是爸爸为哄妈妈,每次专门去买的,但到后来,不止妈妈,连我也特别爱。妈妈一向疼我,我的要求一提出来,我就听到她跟司机说‘不回家了,转去城南买老婆饼’。”

“挂断电话后,我心情很好地一路前行,只是两个小时过去,就快到家时,我意外接到爸爸的电话,他说‘芽芽,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你先别急’,我笑着回答‘爸爸,我都大了,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肯定不急’,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体会过着急是什么感觉,我又怎么会急?”

“‘芽芽’,他说,‘你一会儿直接开车来医院,见你妈妈最后一面吧’,我记得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地轻,轻到让我觉得不真实,但再等我在太平间见到妈妈时,我只觉得全世界最不真实的就是面前的妈妈,怎么可能呢?她说给我买老婆饼,说有事跟我商量的,为什么突然冷冰冰地躺在这个冷得人发寒的地方?我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噩梦一样不真实,我使劲摇晃她,问她‘妈妈,你起来好不好,我是芽芽啊,你最爱的芽芽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一直闭着眼睛,我会生气的’,但妈妈再也没开口,再也没看过我。”

“后来,我看新闻才知道,那天城南发生了特大的连环撞车事故,十人当场死亡,包括我的妈妈。很多时候,我都会自责,如果那天我不吃老婆饼,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顾争见又夏脸上的泪越来越多,心里不好受,他拿纸巾擦干眼泪后,安慰她,“那只是意外,阿姨也不会怪你的。”

又夏笑着摇头,继续说道:“妈妈去世半个月后,我回边家想找几件妈妈以前用过的东西留作纪念。那天,我到的时候,家里没有人,于是我直接去了爸妈的卧室,进了衣帽间,妈妈的衣服早就不在柜子里,我找了几分钟才在一堆被收拾好的旧袋子里找到了属于妈妈的东西,想来有人早就整理好了。我心里有些难过,真的是人死如灯灭吗?人一走,原本属于她的衣柜她都不能用了,所有东西只能可怜巴巴地蜷缩在一起。我回自己的房间找来几个行李箱,一件件地把妈妈的东西翻出来,重新摆好。妈妈的东西很多,有一部分是我的,其中就有我小时候骑马用的马鞭,那鞭子是妈妈当年为我定做的,比一般马鞭要长一些,我用过几次,后来不喜欢骑马就随手扔了,而我根本就不知道,妈妈会珍藏这么多年。”

“我坐在衣帽间抱着马鞭哭了很久,冷不丁就听到卧室传来李文娟跟边承海的说话声,李文娟哭着说‘承海,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你生病了,我只是照顾照顾你,可你主动抱住我,我也没办法,又夏妈妈刚好进来看到了,我本想解释,可她根本不给我机会,直接跑了,承海,真不是我的错,你别不理我’。”

“我当时听了这话,只觉得我的脑子被人用力锤了一下,嗡嗡的,听不到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我想杀人’,于是我拿着马鞭冲了出去,照着狗男女就是一顿抽,一边质问边承海,跟李文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赌咒发誓说没有任何关系,但他护着李文娟的样子还是让我恨上了他,我说现在你要么把她赶出去,要么我们断绝父女关系,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可边承海却犹豫了,于是我气得直接带走了妈妈所有的东西,再也不认爸爸了。”

“哦,李玉娟你大概不知道是谁吧?很多人看她光鲜亮丽地出入边家,还以为她是边承海后来找的情人,只怕大家永远都猜不到她一开始只是我爷爷的看护,但就是这么一个四十多岁、见了人只会低着头装蒜的女看护,某天会被人发现跟一个双腿瘫痪的八十岁老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老人还执意要娶她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反正我挺恶心的,至于我爷爷临死前对边承海说,‘虽然没跟李文娟成为法律夫妻,但你也必须把李文娟当亲妈照顾’,我都不知道该说一句死的人长情好,还是活着的人心机重好。”

又夏根本不敢想象,当初妈妈看到边承海跟“亲妈一般存在的女人”抱在一起会是什么感觉,是作呕还是失望,又或者是仿佛刷新了世界观,只想逃离?又夏设身处地地想过很多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一向骄傲的妈妈,当初想跟她商量的事,想必是离婚吧?

先是父,后是子,就是这样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为了金钱,仅凭一己之力把俩父子耍得团团转,一个到死还怕她受欺负,一个若不是不小心看出真面貌还会一直放在身边,到底是女人聪明,还是男人蠢?

想到这里,又夏再次看向手术室大门,此刻躺在手术室的边承海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顾争虽然之前调查过又夏的事,对她说的事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但此时听到又夏把事实完完整整地说出来,还是心疼于她的遭遇。

原本用钱就能打发的女人,因为她爸的愚蠢让一个原本幸福的家支离破碎,顾争甚至怀疑,这种事真是一个叱咤半生的男人会做的吗?

是年纪大了,失了年轻时的精明,还是,一个有意勾/引,一个正中下怀?

即使边承海真跟李文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但边承海在某个时刻,肯定是有过动摇的。

把心里憋了几个月的话全都说出来后,又夏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此时手术室里躺着的人虽然是生她养她多年的父亲,但她依然会记得死去的妈妈,记得她死前经历的所有。

“你知道吗,”又夏笑着说道,“我妈妈去世后,我时常想自杀,但胡嘉劝我,说自己死了多便宜仇人啊,要死也是仇人死啊,于是我听从了她的意见,花了大笔钱,找了人守在边家别墅外面,告诉他们,只要李文娟出来就揍到她生活不能自理为止,但我运气太差了,她居然找了保镖,以至于到现在这口气还堵在心里下不去。”

顾争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认真说道:“天道好轮回,恶报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就算这恶报天不报,那我来帮你报!”

又夏红着眼睛,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问他,“你八个月前为什么要走?”

顾争搂在她的腰上,没说话。

很多时候,他也会问自己,如果那边的事自己没去亲自处理,又夏会不会是另一个样子?

如果不走,以他这样臭不要脸的德行,他们会不会早在一起了?

如果不走,她这几个月的煎熬会不会少一点?

如果不走,她所有的强撑和故作冷静会不会早就被他拆穿,奶猫强行装老虎的日子会不会没有这么长?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被人保护着长大的单纯小姑娘,从小想做什么就是什么,肆意枉然,无拘无束,可一朝之间,整个世界全数坍塌,没有人再保护她照顾她,她只能藏好所有的伤痛,摸索着长大。

下午五点半,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护士推着边承海出来,对又夏说道:“手术很成功,但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不能再受刺激了。”

又夏点点头,在顾争的陪同下跟着病床一起去了病房,而边启荣则详细问起了边承海的具体情况。

半个小时后,边承海的情况稳定下来,顾争将下班的边启荣叫到病房,又给边承海重新请了一个看护后,对又夏说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又夏奇怪地问他:“去哪里?”

顾争故作神秘地说道:“你跟我来就是了。”

又夏瞥了他一眼,还是跟着他走了。

又过了半小时,又夏看着边家大门,问顾争:“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争打开才被司机送过来没多久的车里,从后备箱找到一根黑色的长鞭递到又夏手里,说道:“有些仇亲手报会更好,放心,今天不会再有人拦着你,希望这根鞭子,你能用得趁手。”

来前,顾争就调查清楚了,李文娟还在这里,正准备逃走。

又夏瞬间明白顾争的意思,这大概就是“我杀人,你递刀”的意思吧?

她朝顾争笑了笑,握紧长鞭走了进去。

顾争看着她的背影,于是拿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

“喂,是110吗?这里是XX别墅XX号楼,有个帮佣抢劫并纵火,请马上过来!哦,火势不大,不用打119,谢谢。”

“喂,是120吗?这里是XX别墅XX号楼,有人生命垂危,麻烦过来一趟。”

挂断电话,顾争快速进了别墅,准备去围观打人,顺便防着某些恶人再次作怪。

哦,你问他干嘛这么好心叫救护车?让她死了算了?

顾争表示,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简直太便宜她了!要死,也得跟他们完全无关的死!

当然,他敢让又夏进去打人,又怎么会怕李文娟报警?

未来所有的生路给帮她堵得死死的,不用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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