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 3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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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莎一手捏住从肩膀上掉下去的小蝴蝶。

她问“伊提斯先生,您是不是状态不太好”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日蚀之时,是吾的力量最衰弱的时候。”

“倘若不发生日蚀,吾原本能抹掉那块空间碎片,也能直接找到你。”

穆莎愣了愣,她一边给骷髅安眼睛,一边想伊提斯先生这是在解释

“吾不知道今天会发生日蚀。”

“在太阳升起之前,吾不知道。”

穆莎“”

她发现,伊提斯先生真的是在解释。

他之前觉得她在责怪他,想必此时的解释,就是为了这件事。

但是,这样也还应付不了她。

她的清醒程度,未必就差到哪里去。

穆莎问“但是,伊提斯先生,您的力量,是足以支撑起传送阵的,至少在日蚀之前是可以的。”

她原本还不确定,但在刚刚她被断层空间带走时,她就确定了这个人的力量有多强盛。

大概是因为现在死关临头,穆莎说话相当大胆。

她说“太阳升起之后,日蚀发生之前,这段时间里,您有办法直接离开。”

“您没有离开,您跟着神术师的队伍,一点一点的,等到了日蚀开始。”

她这句话的指责含义很明显。

她想说的是你是真的不在乎日蚀,更甚至,也许日蚀也是你期待的结果。

银白色的小蝴蝶沉默了许久,对方没有继续说话。

只有那呼啸的风声,不停地回荡在耳边,并且愈发的急切了。

过了很久,伊提斯那冷彻的声音才响起“你僭越了。”

穆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抱歉,伊提斯先生,我不该这样说话。”

“您别太勉强,我大约明白,您现在的状态很差。”

“您赶不上的时间,我会自己拖延,我不会死在这里的。”

伊提斯问“你怎么确定,吾还会救你”

穆莎捂住剧痛的脑袋,抬手引爆了晶石碎片。

她在那金色的爆炸余浪之下,发现自己被施加的认知干涉,似乎崩碎了一部分。

“我知道,对于不是人类,和人类拥有着截然不同认知的您来说,我只是一个小玩具。”

“您喜欢百折不摧的生命,喜欢有趣的灵魂,而我,也的确和您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穆莎说“像我这样的玩具,丢了之后,就找不到第二个了。”

“作为玩具的我,也会让自己保有价值,短时间内,我不会让您玩腻,伊提斯先生。”

被穆莎紧紧握在手中的小蝴蝶扑闪了一下翅膀。

她脑袋痛得几乎要吐出来,但现在,不是她能沉溺于自己的痛苦的时候。

她一脚踹翻已经碎了半条腿的亡灵,又引爆了一次碎片。

日蚀已经开始了,神术的力量在不断削弱。

神术的加护不够强盛,爆炸的余浪几乎把穆莎整个人掀出去。

银白的小蝴蝶从手中掉落,穆莎硬生生压下头颅里的痛苦,要去捡起她唯一的生机。

但在下一瞬,一杆造工精湛,模样华美的神杖,携着淡金色的雾霭流沙,朝着她刺过来。

日蚀已经过半,那金色雾霭正在渐渐流散,即便如此,它也仍然锋利迅速,无可防御。

穆莎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圣子瑟斯顿的神杖。

但在杖端的尖刺真正刺过来之前,一根墨绿色的藤蔓卷住了神杖。

藤蔓的主人身穿黑色长袍,仿佛将黑夜披于己身。

他深褐色的发丝不服帖的乱翘着,一张惨白的脸上胡子拉碴,眼底是浓重的阴翳。

他眼尾带着皱纹,皮肤也不似年轻人那般细腻,整个人都散发着粗犷的气息。

他如同鬼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雪原上。

但出现之后的他,又比谁都张狂,比谁都喧嚣。

他的身边,是不停抖落羽毛的黑色乌鸦,是盘旋于天空的秃鹫,这些鸟儿们,发出让人心里发毛的凄厉叫声。

“这可不行啊,圣子殿下。”

那满脸胡茬的男人抬起头,脸上带着阴翳又狂傲的笑。

他说“你杀了她,我会很为难的。”

发色浅金的青年脸色苍白,他色彩极浅的眸子里,涌动着冰冷的杀意。

他如同这极北旷野的冰雪,肃杀的气息,几乎要将眼前人掩埋在此。

瑟斯顿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他沉声道“雷恩。”

日轮逐渐被黑暗遮掩,天色重新黯淡下来。

灰蒙蒙的天空重新飘落纷飞的白色大雪,狂风也逐渐凛冽。

黑红色的结界在雪原上铺开,炽热的岩浆流淌出来,消融北地的积雪。

穆莎攥紧了手,因为疼痛和现在的处境而沁出冷汗正在滑落。

她设想了很多种与养父重逢相见的场面。

最好的一种,是她言笑晏晏,趁着雷恩没防备,一杖捅他个透心凉。

杖子捅进去了,再放个净化神术洗一洗他的灵魂,把他的黑暗力量削减掉。

在云中之塔出来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神力在猛增,如果玩阴的,也许有和雷恩打一架的可能性。

但是日蚀之日,光明虚弱,神术不会太好用。

更别说她趁着雷恩没反应过来痛打对方,现在是雷恩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出现在了这里。

还纠缠住了突然要拿神杖刺她的圣子。

雷恩姿态轻松地,收起了那长长的藤蔓。

他和昔日的宿敌打了个招呼“许久不见了,光之子。”

“你和三十七年前一模一样,真好啊,不会改变也不会苍老。”

这个模样粗犷的男人又看向穆莎,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的女儿,你没有辜负黑暗的使命,我来接你回家了。”

穆莎“”

完了,从被救到被扒下马甲,她黑暗信徒的身份钉死了。

不过,考虑到刚刚的事情。

也许她承认自己是黑暗信徒,和雷恩联手反过来针对圣子,存活概率还要大一些。

但是,如果她敢这么做,力量更强大的伊提斯先生赶到之后,会直接把她碾成渣。

穆莎抬起头,触及到了圣子含带着杀意的冷冽目光。

她想,话可不能都让雷恩说完了。

她开口道“我不是你的女儿,雷恩先生。”

“你捡到了我,妄图把我变成黑暗的一份子,每天用你恶毒的语言和行为来污染我的耳目。”

“但不好意思,你永远没有办法,让我心中尚存的光松动哪怕一丝一毫。”

她捡起了一枚晶石碎片。

她想,在场的谁要是突然对她动手,她就直接炸对方。

“所以,不好意思,我重新投身回光明之中了。”

“我把不惜化身黑暗的亡灵,也妄想比肩神明的乔伊斯公爵的毕生杰作毁了,他也化成了一具枯骨。”

“我还和我的导师一起,把北地不惜一切代价研究复活死人的黑巫师和公主收拾了。”

“克雷顿王国被天罚毁灭,而我是天罚之下唯二存活下来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你所憎恨,想尽一切办法想拖下水的神,认同了我神术师的身份。”

这话看似是讲给雷恩听的。

但其实,她是说给瑟斯顿听的。

她很清楚,瑟斯顿先生早已明白,她的身份不简单。

不管瑟斯顿什么时候对她出手,都在情理之中。

不如说,之前他数次态度和缓的和她谈话,那才是不正常的。

虽然她也是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之前还能容忍她,试图帮助她的瑟斯顿先生,突然就要杀她。

她必须用无可撼动的事实,告诉瑟斯顿先生,自己属于光明。

也许之前检测的元素亲和性会证实她有黑暗,不过没关系,连天罚都原谅她了,圣子又能拿她怎么样

这种情况下,只要她和瑟斯顿能联起手来,还是能把时间拖延到伊提斯先生赶来的。

穆莎看向脸上蒙着阴翳,身披黑夜的黑暗信徒。

她问道“生气吗辛辛苦苦给我洗脑这么久,却全都白费了。”

“不过这也不是你的失误,不管换做是谁,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可是他倒霉,他捡错了孩子,遇上了一个已经拥有完整成熟的三观的异世界灵魂。

穆莎伸出手,掉落在雪地里的短木杖飞回她手中,她说

“今天,无论我是死是活,你与黑暗都将终结于此,这是将是你的黑暗最后的挣扎。”

持着华美神杖的圣子,立在雪原之上。

他淡淡地说道“说的很好。”

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赞许之意。

那双浅色的眼睛里,依然蒙着杀机。

而那身披着黑夜的,恶魔一样的男人大笑起来。

他替瑟斯顿补充道“但是说错了”

“噢,我的女儿,你怎么如此的天真,是谁迷惑了你”

“我告诉过你,你天生属于黑暗。”

穆莎说“不,我属于光明。就算你杀了我,我也属于光明。”

雷恩问“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引起那位圣子的恻隐之心吗”

“不,我的女儿,你不知道,这软弱又善良的圣子殿下,在触及到有关他父神的问题时,心肠会变得无比冷硬。”

“你说再多的好话,他也仍然会杀了你。”

穆莎退了一步“别说得就好像你不会杀我一样”

雷恩说“我我当然不会杀你。”

“你天生属于黑暗,你生来,便是最纯粹的黑。”

“不正是因为有你存在,今日才会发生日蚀吗”

穆莎眨了一下眼睛。

这突然的信息要把她的脑子塞爆了。

雷恩说“看来你还不清楚情况,不过没关系。”

“你马上就会醒来了,我们等待已久的,黑夜的神明。”

“您苏醒之时,就是光明坠落之时。”

他伸开手,那经过磨砺,布满了粗糙的厚茧的手中,躺着一枚半透明的花瓣。

那花瓣被奇异的力量牵引着,悬浮起来,化为一抹幽静流淌的光芒,缓缓地流向穆莎。

于此同时,圣子握起了神杖。

他所有的力量,都被倾注于杖端。

神杖化为流逝的星陨,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穆莎。

那力量纵然已经被日蚀削弱,也仍是带着毁天灭地的架势。

黑发少女尚未来得及反应,一道银白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那宽大的,滚着银白云纹的衣袖揽住了她,带着极北之地清冽的风雪气息。

降临在此的神,以不容置疑的臂膀,半环住黑发少女。

黑雾迷蒙的天幕上,那明亮日轮,已经被挖出了黑色的空洞,只余下一圈微弱的光晕。

黑夜重新降临在极北之地,只是这黑暗,比以往更要浓重。

从雷恩手中淌出的那一抹光,在这被放慢的时间里,淌向了被投掷出去的金色神杖。

它的色彩,顿时被侵染成了灰色。

这用以驱除黑暗的神杖,终化为黑暗最锋利的刀刃。

即便那身躯圣洁、强大、高不可攀,也仍是,被这黑暗的刺刃撕开了一道口子。

瑟斯顿急迫的声音响起“父神”

而促成了这一切的疯子笑着。

“日蚀,光明与黑暗相遇,光明被黑暗侵吞。”

“我的女儿,不,吾等黑暗之辈伟大的神祇,您从未让我失望”

对于穆莎来说,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远去。

她只能听见,嘀嗒嘀嗒的,液体滴落的声音。

淅淅沥沥淌落的血液,落于地面的刹那间,惊起了巨大的变化。

在那万死无生的寂静之原上,翠绿的嫩芽顶破雪层,银色的神力如同流丝,在那芽顶织出了花苞。

那血的主人,是这个世界的神祇。

他是万物之初,是生命之始。

穆莎还维持着被拥住的姿势,这短短的一瞬间,她甚至无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鼻间的风雪气息,变成了浓重的血腥气,还混合着奇异的花香。

脑海中被施加的枷锁,正在随着对方流逝的神力崩毁。

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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