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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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许久后谢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什么意思?”

外公为什么要称呼季灵渠为大人?季灵渠难道不是他幼时偶然遇见的一只妖吗?为什么会和陆家有关系?

一个又一个问题将谢涯淹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子颤抖,怔怔地凝视着陆芳朝,难不成他和季灵渠的婚约并非偶然?

这个念头在破土而出的瞬间,谢涯险些没能站稳,他攥紧拳头,几息间便恢复了冷静。

陆芳朝见他情绪平稳,仰头望向夜空中的圆月,“上次我继位的时候,似乎是这样的明月夜。”

他的眼神变得渺远,似乎在回忆着多年前的往事。

“你应该也知道,从前信仰神明是很普遍的事情,我们这儿的人都是靠山靠海生存,自然也有供奉的神明。”

这不是什么秘密,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头疼脑热时来找陆芳朝讨一碗符水喝,就是因为老一辈还有信仰,不过在年轻人看来都是封建迷信,甚至连谢涯这个从小跟着陆芳朝长大的人,都一直认为他外公是在忽悠人。

“你是说灵渠山的山神吗?”谢涯听梅疏彤他们提过一次,自己回来的那天被老鼠精袭击,就是山神大人救了他。

话音未落,谢涯脑中精光一闪,猛然抬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季灵渠……是山神大人?”

陆芳朝眼瞳幽深渊邈,在谢涯的注视下点头,“嗯。”

“而我们陆家一直以来都是负责与神明沟通的使者,也是山神大人的神侍,原本我去了后,应该由你母亲继承,但她从来不相信这些,长大后更是极度厌恶这件事。”

其实陆颖禾不止是厌恶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更加恨陆芳朝让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一度想要和陆芳朝断绝来往,奋发图强考上外地的大学,就是为了远离陆芳朝,如果不是怀上谢涯,被谢毕昇劝着回来养胎,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这些事情陆芳朝并没有告诉谢涯,即便陆颖禾不配当母亲,他也不想在谢涯面前大肆诋毁她。

他拉住谢涯的手,手心干燥温暖,“小涯,以后这个重任就要交给你了,好好协助大人。”

手心的温度令谢涯回过神,他的嘴唇嗫嚅,好半晌说不出话来,难怪梅疏彤他们会畏惧季灵渠,难怪季灵渠一句话就可以空降妖管局,难怪他一个电话就能请动大人物。

季灵渠不是妖,他是神明。

许久后,谢涯徐徐吐出一口,琥珀色的眼瞳在明月下异常透亮,“既然他不是妖,那就不存在因果妨碍修行,你当初那么轻易就同意他和我结婚,这件事应该是你们俩串通好了的吧,为什么?”

陆芳朝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快想到这么多,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谢涯又继续说:“季灵渠出于何种目的我不清楚,但外公你应该是想给我找个倚靠吧,你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如果你走了,我可能会一蹶不振,所以需要一个人代替你的位置,你早知道我的性取向,所以你断定我不会排斥和季灵渠结婚。”

他顿了顿,眸色越发深沉,“仅仅只是找个可以依靠的人,应该也不需要季灵渠出面,他作为神明,和我之间有太多天然的矛盾,等我白发苍苍他依旧还是现在这副模样,他根本不是最优的选择。”

说到这里,谢涯忽然怔了怔,旋即轻缓地吐出一句:“我有危险,需要他保护对不对?只有他才能护住我。”

“他不是最优选择,是唯一的选择。”

陆芳朝微张着嘴,他不想让谢涯痛苦,刻意隐瞒了一些事,可他着实没料到谢涯竟然能这么快速地推测出缘由。

他的沉默不语和微微闪动的眼眸,无不是在告诉谢涯答案,是的,就是他猜测的那样。

谢涯的唇角泄出一丝笑意,舌尖像是吃了什么发苦的东西,连同他脸上的笑一同变得苦涩难看。

“我没有那么脆弱,你何苦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谢涯这时候才深切的体会到自己有多么让人不放心,陆芳朝竟然为他打算到了这个地步。

那么季灵渠呢?他不是陆芳朝拜托他,就会答应这件事的人。

不过也说不定,毕竟陆家世世代代侍奉了他那么久,季灵渠对陆家应该也有感情,陆芳朝拜托他,他或许会怜悯陆芳朝,答应下来,这似乎也能够解释季灵渠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亲近,因为人家根本没有存那个心思,只是帮个忙而已,反倒是被自己占了不少便宜。

“小涯……”陆芳朝出声想要安慰他,只是他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谢涯抬手打断。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眼中平静无波,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我没事,我已经二十五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孩儿,抱歉让你这么担心。”

“给我一点时间,我自己能走出来。”

“我去给杨姨他们打个电话,说一声中秋快乐。”谢涯打断陆芳朝还未出口的话,咬紧牙关,快步往屋里走去。

陆芳朝想要叫住他,可谢涯只留给他一个仓皇逃窜的背影。

“哎……”陆芳朝长长的叹息着,他想告诉谢涯,不要因为眼前的迷雾,忘记自己的本心,他看得出谢涯对季灵渠不是没有感情。

谢涯打开灯,季灵渠不知何时站在窗前,像是等了他许久。

他们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窗前,隔着这个屋子里最远的距离,遥遥相望,四目相对。

周身宛如被定住一般,谢涯竟挪不动脚,他的心绪翻涌,下意识咬住自己的舌尖,莫名尝出几分苦涩的滋味。

季灵渠穿着一件象牙色对襟盘口长袍,以银线绣着浪涛,浓黑的眼睫半阖,沐浴在月光下,鸾姿凤态,不沾凡尘。

这就是神明,谢涯望着他,久久移不开眼。

“芳朝告诉你了?”季灵渠没有走过来,依旧站在窗前。

谢涯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自己真的猜对了?季灵渠是受他外公所托,才和自己结婚,之前季灵渠对他的喜欢也是假的?

他心慌意乱,生出一股浓烈想要逃跑的冲动,可他的双腿又如同被焊在原地,无法动弹。

“嗯。”谢涯低垂下眼睫,躲开季灵渠的视线,因此错过了季灵渠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你是山神,我是你下一任神侍,那我们的婚姻关系还需要继续吗?”

季灵渠目色发沉,反问他:“你还想继续吗?”

谢涯捏紧拳头,犹如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却答不上的学生,垂着头愣在原地不说话。

漫长的沉默,将这个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凝滞,谢涯的心头像是有只爪子在不停的挠抓,难受极了。

“我不知道。”他扭开头如实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谢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答案很不负责任,像是在吊着季灵渠,他攥紧拳头,咬牙抬起头,直视窗前的季灵渠:“我不需要你保护,也不需要在你这里寻找慰藉,我能够自己走出来,外公担心过度了,之前的事情谢谢,以后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你知道你的情况有多危险吗?你不知从何而来的灵气,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这么纯净的灵力,会引来无数妖邪,你在他们眼中就是唐僧肉。”季灵渠一步步走到谢涯面前,他的眼眸如同夜色下的潭水,平静无波,深不见底。

“更何况。”季灵渠抬起修长的手指,点在谢涯的胸口,“你很可能与天珠有关系,如果这件事被外界得知,你会被他们撕碎到渣都不剩。”

他的话语间透出危险的气息,半阖的眼,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谢涯陡然看清季灵渠的眼睛,不是浓重的黑,而是耀眼的金色,胜过一切宝石与灼灼的烈日。

谢涯的心脏剧烈地搏动着,仿佛要冲破他的胸腔跳出来,等他回过神,攥得太紧手心竟被热汗打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天珠是什么?”

“天珠是我留在人界的一颗珠子,里面蕴藏着我一部分力量,于百年前失踪,我一直在寻找它。”季灵渠眼里的金光被压下去,再次恢复寻常的黑眸。

“你认为我和天珠有关,所以才会留在我身边和我结婚?”谢涯瞬间得到了答案,将缺失的那一角补上。

季灵渠应该毫不犹豫的说对就是这样,可他向来平静无波的内心,竟生出一阵钝痛,他觉得这个答案对谢涯来说很残忍,他不想看见谢涯露出难过的表情,可事实的确是这样。

他倏然陷入了一种矛盾纠结的状态,找不到破解的方法,一度使他心烦意乱。

“是。”

谢涯忽然想笑,原来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他像个傻子一样,认真地和季灵渠说自己会好好对待他,会努力喜欢上他,希望季灵渠也是这样,他脑子里从来想的都是与季灵渠度过这一生,丝毫没有要离婚的念头。

到头来全是自己一厢情愿,他还责怪季灵渠不让自己亲近,责怪季灵渠总是不告而别,他甚至以为季灵渠已经喜欢上自己了,他发自内心的去信任季灵渠,依赖季灵渠,可现实却重重地打了他一耳光。

“呵……哈哈哈……”谢涯的肩膀微微抖动,扶住自己的额头,笑出声来,季灵渠听见他的笑声,心脏疼得难受。

谢涯居然在季灵渠面前笑出泪来,他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珠,对季灵渠摆摆手,说:“抱歉,我就是觉得太好笑了。”

季灵渠长眉紧蹙,不明白谢涯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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