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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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利家族的势力中心在英格兰西北部的柴郡,其地理位置称不上优越,但是当威廉.都铎接手威尔士和爱尔兰后,德比伯爵才有了带领家族百姓脱贫致富的可能。

因为柴郡在奔宁山脉和威尔士北部高低之间,跟他的老邻居一样,同爱尔兰隔海相望。所以威廉.都铎在威尔士修建的灌溉系统势必要经过柴郡,这也导致两地的人民往来频繁,甚至在威尔士推行土豆后,柴郡的人民也跟着种植起美洲运来的蔬果,然后定期到威尔士港口进行物资售卖。

长此以往,也不至于找不到跟威尔士亲王搭话的接口,甚至诺福克公爵质问起他时,德比伯爵也有了回应的底气。

毕竟钱归钱,政治立场归政治立场。

难道德比伯爵不跟威尔士亲王做生意,诺福克公爵就会养他全家吗?

然而那个时候的德比伯爵,到底是没有在明面上跟诺福克公爵对着干。

可是现在不同,德比伯爵要是再不扬起反对诺福克公爵的大旗,那么他整个人都凉了。

“怎么,斯坦利大人(指代德比伯爵)现在是后悔了吗?”被判定失踪的威廉.都铎注意到德比伯爵的分神,笑里藏刀道:“现在拿我向诺福克公爵邀功还来得及,只是西摩兄弟那边,你怕是要好好解释一下了。”

德比伯爵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把柄,冲着掌握一切的威尔士亲王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殿下,还请您不要打趣我。我一直都是国王陛下最忠实的仆人,怎么可能站在叛国者的阵营里。”

这一刻,德比伯爵又想起了那些个死于他手的西摩士兵。

因为德比伯爵到底是诺福克公爵的养子,所以在霍华德家的大厦倾塌后,他得用用一张张投名状来获得威尔士亲王和国王陛下的暂时好脸,然后顺理成章地洗脱他身上的叛国嫌疑。

如此一来,德比伯爵算是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同时也体会到了被火烤的滋味。

“等我见了国王陛下,斯坦利大人没准能拿到嘉德骑士勋章。”威廉.都铎跨上随从牵来的骏马,算是给德比伯爵吃了颗定心丸:“放心,有我在那儿,你只会有功,不会有过。”

“那我就先谢谢亲王殿下的好意了。”心如乱麻的德比伯爵并没有被威廉.都铎安慰到,反而思考起他向威廉.都铎投诚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忍不住冷汗如雨,转头向那位十五岁的王储求证道:“亲王陛下,您不会在安排我去爱尔兰时,就已经预料了今天的情况。”

因为霍华德家族的成员素质良莠不齐,所以亨利八世绝对不会以为在爱尔兰帮着诺福克公爵敛财的,是凯瑟琳.霍华德的父兄,而是会惯性思维地将这笔账算到德比伯爵的头上。

到那时,即便德比伯爵有一千张嘴也是没法解释清楚。

毕竟威尔士港口是威廉.都铎的一言堂,只要他有心做一笔假账,再加上托马斯.克伦威尔和霍华德家的仇敌——詹姆斯.巴特勒爵士将爱尔兰本地和国会的账本填补齐全,就是德比伯爵没做过这事,威廉.都铎也能把它弄得跟真的一样。

所以说,威廉.都铎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德比伯爵。并且德比伯爵的进退两难根本不是从苏格兰战争打响开始,而是在他接受爱尔兰职位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现在的情形只不过是德比伯爵顺应了自己的家训,做出了唯一能保命的选择。

即便他不从西摩兄弟的手里强行救下威尔士亲王,后者也会逼着他这么做,或是直接跟北方的新教徒威廉.塞西尔(他曾向胡安娜王妃投诚)联手,以叛国罪将他和西摩兄弟当场砍头,连理由都是现成的。

“我本想着你要是不来救我,诺森伯兰郡那边也有营救我的准备。”威廉.都铎的话让德比伯爵的冷汗直接滴在控制缰绳的手背上,衬得青筋暴起的粗糙皮肤苍白得像是女人的手。

“西摩兄弟应该很早就跟珀西家(诺森伯兰伯爵)搭上了话,否则他们不可能在塞西尔爵士的眼皮底下,塞进来暗杀我的人手。而这里面,加德纳主教牵了多少线,又做了多少努力。想必以后不等我来问,你就会跟我说得清清楚楚。”

在浑身发毛的德比伯爵的眼里,威廉.都铎的身影幻化成剧毒的八爪蜘蛛,将他牢牢地控制在细密的阴谋网里,就等着开餐的那一刻。

“您这么做的危险性真是出乎我的想象。”德比伯爵十分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转头不去对上威尔士亲王的眼睛:“王位继承人的性命可是很值钱的,您就不担心自己死于西摩兄弟之手吗?”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威廉.都铎很不喜欢这种废话:“怕死的人可登不上王位,谁又不是险中求富贵的赌徒?”

德比伯爵无法回答什么。

一行人在一天半后抵达了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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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威廉.都铎承诺的一样,将王储安全护送回伦敦的德比伯爵得到了亨利八世的假意好脸,甚至还有幸与国王陛下共进晚餐。

“斯坦利大人,我很高兴你没有跟可恶的霍华德一家狼狈为奸,而是站在了你的君主这边。”既然威廉.都铎平安归来,那么亨利八世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索性将苏格兰战事都交托给了约翰.达德利和塞西尔爵士,然后带着自己的随从和重伤的萨福克公爵回了伦敦。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萨福克公爵被天花板砸了下半|身都没死,愣是残留着一口气等到了亨利八世的垂怜,为自己和凯瑟琳.威洛比的大儿子谋得了萨里伯爵之位。

至于那个万众瞩目的诺福克公爵……

在霍华德一家被清算干净前,亨利八世还不打算将其授出。

同时德比伯爵进城时就已经知道霍华德一家大都被关进了伦敦塔,只有几个地位较高的女眷是被特别监管在某个残留的修道院里,由亨利八世的亲兵把守,但是远比伦敦塔里住的舒服。

“陛下,您的话实在是令我感到惶恐不安。”德比伯爵进宫前就已经看见加德纳主教求见国王而无果的焦急模样,于是喉咙发干地饮了半杯葡萄酒,但却没有解渴的感觉:“您和上帝都知道,斯坦利一家一直是王室的支持者,我们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德比伯爵想用祖先的福泽来提醒亨利八世,他们为都铎王朝做出了多少贡献。可是搁在并不开心的亨利八世耳里,便成了德比伯爵的挟恩图报,甚至他还怀疑德比伯爵是因为自己没死才会立场突变地将威廉.都铎救出诺森伯兰郡,否则……

“亲爱的斯坦利大人,我当然明白你对都铎王朝的忠心可追溯到玫瑰战争。”亨利八世摇晃了下酒杯,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变了味,让他愈发烦躁:“所以审判托马斯.霍华德一事,就由你和克伦威尔先生共同负责吧!”

德比伯爵的脸色在亨利八世提到“玫瑰战争”时,就已经变得比墙壁还苍白,完全是靠酒精来维持一丝丝的红润。

“我记得罗切福德子爵夫人在博林一家倒塌后谋得了不少财产,而她现在犯了叛国罪,你说这些财产理应归谁?”亨利八世想要试探下德比伯爵有多识趣。毕竟在诺福克公爵背叛他后,亨利八世条件反射地怀疑起所有人的忠诚度。

“陛下,叛国者不享有任何权力,他们的一切都属于您。”德比伯爵对罗切福德子爵夫人并没有多少好感,所以卖起她来毫不犹豫:“甚至是霍华德家的一切也都属于您,这是毫无争议的。”

亨利八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可谓是他这几天里的少数真笑。甚至德比伯爵能敏锐分辨出国王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这也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大人,你是个公正又忠诚的英格兰人,所以贵族审判上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多说。”亨利八世让人重新给他倒了杯酒,里面的清新桃子味令国王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德比伯爵知道这是国王陛下在测试他。

身为诺福克公爵的养子,如果他在审判上指责自己的养父,想必很快会被打上不可信的烙印。之后除了抱着国王和王储的大腿而活,根本就没有别的出路。

想通这一点的德比伯爵在心里快速计算好未来,脸上还是一副感动要哭的表情:“陛下,感谢您在这么艰难的时刻,还会对我委以重任。”

“正因为是艰难时刻,所以斯坦利大人才是我所需要的良臣。”亨利八世很懂得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用人之策,只是这仅限于那些他所能完全掌控的大臣。

像爱德华.斯坦利这样的反复横跳者,还是收紧绳索的好。

“审判结束后,也由斯坦利大人负责监督霍华德一家服刑。”亨利八世轻描淡写道:“毕竟托马斯.霍华德也是斯坦利大人的养父,你怎么也该送他最后一程,然后牢记他所犯过的错误,对吗?”

“是。”德比伯爵垂下眼帘,似乎在这几天里苍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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