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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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暴涨的灵力似乎提升了摄影机的性能,两张胶片拍下来,纠缠着纪德的灵很快就消散了身影。

对于被我救下来这件事,纪德神色复杂地给了我一瞥:“港黑的小鬼也会善心发作吗?”

“没有这回事。”我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上:“只是你死在这里会给我造成麻烦。刚才不就有个很好的例子吗?”

随着我的话语,纪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这大概是这个男人所不能接受的事实吧。

方才追逐他的怨灵,正是披着标志性灰色斗篷的mimic一员。

“被刻上刺青的人死后,灵魂会作为怨灵永地在这座宅邸游荡,永远追逐着生前的执念。”

没错,对于不幸被久世零华诅咒的人来说,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个悲剧的开端。无论是在沉眠之家中被怨灵杀死,还是在现实中刺青蔓延至双眼,结局都是相同的。

纪德是生者时无法对我造成真正的伤害,但他成为怨灵后情况就翻转了。怎么想他都会变成特别可怕的噩梦难度类型。我可不想面对那种情况。

“因为这个原因吗。”纪德咧嘴道:“诚实得很不错啊。”

我觉得这句话是纪德对我的认同,可以成为良好的谈话开端。所以我想了想,询问道:“以防万一,我能问一句你的刺青蔓延到哪里了吗?”

这句话其实是废话。我既没有本事延缓刺青的蔓延也不可能解除诅咒,就算想要掐着时间逃跑,越来越长的沉睡也会牢牢抓住我。

哪怕现实世界里森首领安排的杀手在我因为刺青死去前一枪打穿我的心脏,我的脸被剥下来放在被月光照耀的地下室里,灵魂也要永恒地在这个家里和其他许许多多的人一起彷徨。

说到底月幽病也是诅咒的一种,它的传播是因为灵的存在。我的灵被困在沉眠之家的话,现实中倒是没有什么危险性了,但我觉得我很可能在沉眠之家里和久世零华展开一场蛊王之间的battle,看谁附带的诅咒更强大什么的。那时如果有生者误入这里,要面对的大概就是地狱一样不幸的光景了。

想想我在未来会成为这些面目苍白的怪物中的一员,只知道怨恨生者的鲜活,还是有一点悲伤的。

但是纪德回答了我。

他说:“我后悔了。”

——

所有重大的转折后头都必然有一个故事。它的余波也许会在现实中震颤,又或者只是悉数被压在心中。

我看出纪德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老爹也是一样,每一次他说起过去的事情都是这副架势,沉重又唏嘘,不是为光阴易逝,而是有些决断的对错只会在十年甚至二十年后才会浮现,甚至与当年截然相反。而那些最沉重的代价往往不是你自己付出的,而是你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梦中时间的流速与外界并不等同。在我醒来的时候,纪德与mimic的士兵仍然徘徊于此。

他在这段时间里再一次寻找着当时散开的士兵。没有我使用摄影机驱散那些阴影,他根本没有办法将那些人拉出他们自认为安全的藏身之所。

这一次,他听到了更多的mimic们与那些虚影的对话,多到足够他拼凑出真相为何。

“我以为,我们都是被国家背叛,无处容身的人。”纪德短促地笑了一声,那声音粗噶得像是老鸦鸣叫一样苍凉:“唯一能容纳我们的归所只有战场,在战场上回归我们早就该迎来的死亡——但是我错了。”

“我们在这里直面了内心最真实的恐惧,那同时也是我们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皮埃尔想要回家,乔想给在养老院的奶奶捎一盒药,查理想要在院子里种一棵苹果树,过平静的生活……”纪德咬牙道:“是我弄错了。”

我知道的。除了那些士兵本人,只有我能看见环绕他们的阴影。上一次在沉眠之家徘徊时,我就知道了。

“但是刺青是无解的。”我轻声说:“已经,太迟了。”

纪德沉声道:“就算封印那个巫女也不行吗?!”

“就算封印她也不行。”

在诸多寓言故事里,预言者通常是不受欢迎的角色,因为他们说出了实话,过早地为人们指明了既定的悲哀命运:“那个刺青的本质,是‘柊’,是我们自身思念的痛楚。”

我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上贝壳磨制的扣子,闭上眼说出了那个事实:“只要还在思念亡者,还在被思念的痛苦缠绕,就无法摆脱‘柊’。”

“杀死我们的,是我们自身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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