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吾不爱一人以谢天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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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9“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活着的晁错,显然没有死去的晁错,更有利于宗庙、社稷。”

6969“只是刘濞老贼那边,不过打出一个‘诛晁错,清君侧’的旗号作为遮羞布,父皇就当真要杀死九卿之首的内史……”

6969“儿臣总觉得,多少有些……”  6969

6969“怎么说呢……”

6969···

6969“额,其一者;”

6969“父皇这么做,或许会让朝野内外百官贵戚,生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想法,从而与父皇逐渐离心离德。”

6969“——毕竟再怎么说,晁错拟《削藩策》,也是为了完成父皇的愿景。”

6969“最终却就这么死了,还死在了父皇手中,朝野内外百官贵戚,未必就不会心里犯嘀咕。”

6969“毕竟今日,父皇能因为刘濞一句‘诛晁错,清君侧’,便将恩师都给杀死,那日后再跳出个谁,也打起一个‘诛某某,清君侧’之类的旗号……”

6969“父皇难不成,也要将那个人杀死?”

6969“若是来个十次八次,那我汉家的三公九卿,岂非就都要因为逆贼的旗号,而悉数死在父皇手中了?”

6969斟酌着用词,将自己的疑虑道出,又小心打探了一下天子启面上神容。

6969确定皇帝老爹没有因此而动怒,又或是流露出‘大失所望’之类的神情,刘荣才再道:“所以在儿臣看来,晁错不是不该死,而是不该就这么死在叛军打起的大义旗帜上。”

6969“若不然,吴楚叛贼以为我长安朝堂软弱可欺,从而军心大振事小,朝野内外人人自危,自此纲常不再事大。”

6969“儿臣认为,父皇大可不必在意叛军打起的大义旗帜,只需要在战阵之上定了胜负即可。”

6969“至于晁错,流放边关也好,幽禁深居也罢——便是要杀,也大可在平乱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杀。”

6969“唯独因叛贼那句‘诛晁错,清君侧’而杀,儿臣认为,实在不妥……”

6969刘荣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当然不是闲来无事,又或是在皇帝老爹面前找存在感。

6969恰恰相反:眼下的状况,吴楚列阵于梁都睢阳,梁王刘武面临鏖战,刘荣最该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出现在东宫窦太后,乃至整个朝野内外的视野当中。

6969但再三思虑之后,刘荣终还是下定决心,和皇帝老爹提上这么一嘴。

6969——不是为了救晁错;

6969甚至能不能就此救下晁错,刘荣也不是很在乎。

6969刘荣想要做的,是借此向皇帝老爹表现自己的政治视野:儿臣能看出这件事,是可能存在这一二三四等等隐患的。

6969至于具体怎么抉择,自然是天子启拍板,刘荣只是提出疑惑而已,连建议都算不上。

6969再有,便是刘荣确实认为,就这么让晁错死在长安,太过于跌长安朝堂的威仪,以及公信力了。

6969——一个名士,受你汉家先帝征辟入朝,为官二十多载,官至九卿之首。

6969先帝要休养生息,人家出谋划策;

6969当今要削藩,人家也是二话不说,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这个出头鸟。

6969结果藩也削了,王也反了,临到头来,你给人家砍了?

6969还是因为叛军一句‘诛晁错,清君侧’,就把当朝内史、当今帝师砍了?

6969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个强硬的中央政府——甚至都不像是个正常、不软弱的中央政府所能做出来的事。

6969正如刘荣方才所言:这回,刘濞说诛晁错,你天子启就把晁错给砍了;

6969那下回,再有个叛王说诛岑迈、诛郅都,你砍不砍?

6969万一哪天冒出来句诛申屠嘉,你天子启难不成,还真要把身为开国元勋的六朝老臣,当朝丞相给砍了?

6969像什么话呀这……

6969只是想归想,刘荣也隐约能意识到:对于晁错这个人,皇帝老爹也还有其他方面的考量。

6969但刘荣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天子启的考量,居然会纯粹到那般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6969“吾不爱一人以谢天下~”

6969“——这句话,公子,共勉……”

6969轻飘飘丢出这句自己在历史上留下的名言,天子启只悠悠发出一声长叹,顺势在御榻上侧躺了下来。

6969只是望向刘荣的目光,却随着那愈发慵懒的坐姿,而愈发锐利了起来……

6969“宗庙,社稷,永远都是重中之重。”

6969“与之相比,一人,一户,乃至一城、一郡——在必要的时候,都是可以舍弃的。”

6969“先帝曾教导朕:一人哭,何如一路哭?一家哭,何如家家哭?”

6969“——先帝也曾说,为天子者,并不是必须要冷酷无情,而是要怀有对天下的大爱,却非对一家、一户的小爱。”

6969“若一家一户的苦难,可以让千家万户得到安宁,那这一家一户,便是可以被牺牲的。”

6969说到这里,天子启便抬起手,曲肘以手掌撑在脸下,面色只说不清的冷淡。

6969“公子觉得杀了晁错,会让朝堂——让朕丢了面子。”

6969“但朕认为,杀了晁错,可以撕碎吴楚贼子的遮羞布,让天下人不再搞不清楚状况,而是可以认清正邪,从而坚定地站在长安朝堂这一边。”

6969“便是已经投身贼营者,也将自此狐疑不定,甚至弃暗投明。”

6969“——朕,不需要面子,只想要里子。”

6969“如果不需要付出代价,朕当然也乐得有一个仁义无双、泽及鸟兽的好名声。”

6969“但若需要付出代价,尤其还是朕不愿付出的代价,那朕,也丝毫不介意后世之人,将朕与夏桀、商纣之流放在一起评说。”

6969···

6969“朕,不是先帝那样天资卓绝,能同时顾全面子、里子的皇帝。”

6969“既然天资平庸,便只能谨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面子里子不可兼顾的道理。”

6969“——朕,选里子。”

6969“哪怕再让朕选一万遍,朕,也绝不会有所动摇。”

6969“公子呢?”

6969“公子日后,又会作何抉择呢……”

6969悠悠道出一问,将问题丢回给刘荣,天子启便微微闭上了双眼,好似就此睡了过去。

6969但在御榻前侧,皇长子刘荣却是愣了许久,都没能从天子启这番话为自己带来的震撼当中回过神。

6969“要面子……”

6969“还是要里子……”

6969“要里子……”

6969“还是要面子……”

6969“——公子且去吧~”

6969漫长的沉寂,终还是被天子启梦呓般古怪的语调所打破。

6969待刘荣仍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却见御榻之上,天子启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俯首于案前,再次恢复到了平日里的工作状态。

6969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抽空抬头,撇了刘荣一眼。

6969目光再度落回面前的奏疏之上,嘴上莫名嘀咕道:“衡山遭了雨雹,而后便是大半个淮南的粮荒……”

6969“眼下年关将至,不久便是凛冬……”

6969“唔,乱平之后,便要着手赈灾了……”

6969···

6969“睢阳若是被打烂,太后肯定会吵着要重新修;”

6969“这钱可不能由少府出……”

6969“听说梁国的府库,倒是充盈的紧……”

6969···

6969“乱平之后,齐系能空出六个藩王的位置;”

6969“朕十一子,要封王的有十个……”

6969“齐系空出六个,再加上吴国和长沙……”

6969“赵国,或许也可以一分为二?”

6969“唔,回头和丞相再商量商量……”

6969“商量商量………”

6969……

6969(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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