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脸博主(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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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娶进门,福禄寿喜皆入门——”

“新娘娶入厅,钱纸香火满大厅——”

时遇在摇晃中蓦然睁眼,一方白盖头遮住了他的视线,耳边充斥着吵闹的唢呐和尖锐的哄笑声。

他一下子有点懵。

时遇的记忆还停留在殡仪馆里,二十二号冰柜存放着他的尸体。

在他因为加班过度猝死的第二十二个小时,时遇的灵魂脱离冰冷僵硬的身体,漂浮在渗着凉意的殡仪馆停尸房上空,他面无表情的朝二十二号冰柜挥了挥手,风平浪静的告别自己二十二岁的悲惨人生。

停尸房并非看上去那样空荡荡的,时遇身边熙熙攘攘的站满灵体。

他们脸上露出静默无声的笑,齐齐整整的站成一排,学着时遇的模样伸出手挥动,在一片死寂之中同死掉的时遇告别。

时遇在他们脸上看到真诚的两个字:恭喜。

拥有灵异体质,从小被鬼欺负到大的时遇终于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在过往的二十二年人生里,时遇因为自己极强的灵感力吃透了亏,练肥了胆。

烧死的溺水的跳楼的上吊的车祸的…他见过的鬼,绝对比他见过的人多得多。

最委屈的是,幼时的时遇把发生在他身上的鬼事说与旁人听,无数次被当做恶作剧撒谎精训骂,也无数次被送去看心理医生。

吃足了亏后,他无论看到什么都闭口不言了,死相恐怖的鬼见多了也就那样,只要对方不招惹他,时遇甚至懒得多看两眼,内心毫无波澜。

后来,他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去世,街坊邻居传他是个不详的孩子,能把身边的人都克死,时遇无法反驳也懒得掰扯,只尽量不和任何人产生联系,考了个北方的大学,远离故土,在这座没人认识他的城市重新生活下去。

毕业后,为了在这座房价突破天际的城市扎根,他应聘了个极其狼性的公司,每天加班到后半夜还做兼职,连续严重睡眠不足三个月后,时遇终于在一个夏天的夜里,猝死了。

他二十二年的人生就像一部恐怖片,最后以一个荒诞的死法画下句号,猝不及防,还没高潮就完结撒花。

鬼魂时遇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死,他原本和自己的尸体躺在凉飕飕的冰柜里,安静的等着排队火灾投胎,可是…

现在这些唢呐声和哄笑声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这块盖在他头顶的白布…

白盖头,唢呐,断断续续的炮竹响。

时遇心中微沉,脑海里蹦出一个词:冥婚。

难道是他死后,被鬼媒人偷了生辰八字拽来和什么女鬼成亲?

时遇手忙脚乱想要掀开白盖头,可任他如何用力拉扯,这方盖在他脸上的白布都岿然不动。

在他手足无措间,轿停,周遭嘈杂刺耳的声音也截然而止。

“新娘到!”

新娘?莫不是鬼媒人把性别弄错了?

在他满头问号时,咯吱咯吱——

白色喜轿的门被拉开,两双白森森的手探进轿中,硬生生抓住时遇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抬出轿子。

透过白盖头的空隙,时遇用余光看到自己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绣花鞋,而白惨惨的纸灯笼回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随阴风一晃一晃。

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

时遇看到回廊上站满了脚,他们站在灯笼下空荡荡一片,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有影子…可他不是死了吗?

他的余光跨过门槛,越过烧着纸钱的火盆,停在迎面一双绣工精巧的白靴上,架住他的人也停止了动作,周遭顿时掀起一阵窃窃私语的嬉笑。

那双白靴走近,一根包了白布的秤杆撩开白帕,握着秤杆的手苍白纤细如骷髅——

时遇的眼睛一眨不眨,喜堂漫天漫地的白色有如灵堂,那位鬼新郎站在离他一步之遥处,生得倒是儒雅端正,只五官僵硬虚浮像是画在脸上,说不出的变扭。

鬼新郎的唇涂了胭脂,在铺天盖地的白喜堂中触目惊心抹了一点红,艳艳的灼伤人的眼睛。

时遇见惯了鬼魅,此时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桌案上摆了柳木梳、同心结、一对戒指、一副胭脂妆匣、纸折的车马钱币等一应事物,最后高台上两块沉阴木牌落入他的视线。

他微微眯了眼,看清木牌上刻了彼此的名字——

「新郎:孟长柯」

「新娘:池树」

旁边的纸符用朱砂浮水写了两人的生辰八字,以及喜结连理百年好合等字样。

时遇心中一沉,将池树这个名字在心里念叨数遍,似曾相识的迷雾散去,真相水落石出。

池树,是某论坛一本灵异女主的儿子,只出现在不到万字的番外里。

正文在女主池小满成为最强灵能者后圆满完结了,时隔大半年出的番外却画风突变,池小满人设崩成一个极不靠谱也不负责的妈妈,怀池树时将他当做女儿,只要喝多了,或者觉得对方投缘,有时甚至为了换取除灵线索,就毫无顾忌的将肚里的池树许给鬼怪作为‘妻子’。

于是小池树自出生后,就有一个殡仪馆都装不下的未婚夫。

看番外那会儿时遇还骂作者江郎才尽,人设崩塌。

如果是池树的话,被抓来冥婚很合情合理,可是——

“你们抓错人了!”

闻言,鬼新郎看了眼高台上的画像,又看了看穿着白色喜服的时遇,歪了歪脑袋,不解又好笑的看向时遇。

时遇顺着他的视线,画中眉目清朗的少年裹在白布里,视线正好与他相对,刹那间遇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待他回过神,意识到画中这张陌生好看的脸是池树的。

鬼新郎脸上的笑更深了,红嫣嫣的唇裂到耳根处,他微微躬身,冲时遇伸出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抓错人了也要成亲吗?不明所以的时遇僵在原地,身后两个鬼媒人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时遇被迫双膝着地,正对着烧着白蜡烛的高台跪下——

“一拜天地。”

咚——

“二拜高堂。”

咚——

“夫妻对拜。”

咚——

“入洞房。”

时遇使不上一点气力,被鬼媒人架着肩膀拖走,和鬼新郎穿过回廊入了白森森的喜房。

阴风阵阵,廊下的纸灯笼晃啊晃。

一个鬼丫头进屋跪下,将放着一壶酒和两盏杯子的托盘举到他们面前,坐在白榻上的时遇明白这是要行合卺礼了。

鬼新郎脖子咯咯作响,扭成夸张的角度慢条斯理的斟满酒,将酒盏递到时遇面前:“请。”

时遇的胳膊禁制暂解,他端过酒盏,看到盏中酒映出他的面容,心中狠狠一跳——

这张脸不是他,这是池树!

时遇手指微颤,盏中人影也随之晃了晃。

心念电转间时遇明白了,难怪鬼新郎刚才看了画像是那副表情,难怪冥婚会继续下去,现在的他不是时遇,而是书里那位有一殡仪馆未婚夫的池树。

…穿书了。

可池树因为拥有百邪不侵的魂体,鬼男友们虽然馋他但无从下手,原主的金手指在时遇这彻底作废,招阴魂体的他对鬼怪来说,本身就是一块馋人的蛋糕,从来骚扰不断,何况现在婚约缠身,于情于理都逃不掉!

时遇握着酒盏的手渐渐收紧,面上倒是不动声色,他在鬼新郎的注视下学着古时女子的样子,用宽大的袖袍遮住脸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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