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妙法莲华(七)(2 / 2)
自然之力是那样不可抗拒,即便傲骨如竹,也一样俯首臣服。
迟禅半跪在老爷子旁边,听他轻声道“你出生那天,就是下了这么一场雪”
他机械地转动着眼珠,看向迟禅的颈间。
那串佛珠,那个方丈,经年往事都已经在记忆里渐渐模糊了,他已经记不清和尚的脸,记不清他那时说了些什么。
唯一记得的,是他说迟禅日后必成大器,可一切都事与愿违。
甚至回想起故去许久的夫人,也是模糊的一张脸,似乎记得,又似乎不记得。
似乎清晰,又似乎不甚清晰。
许多事明明好似刚刚过去,却已经一晃数十年。
他是真的老了,快要到头了。
迟禅一身素缟,暖白的底子上一粒粒金黄的蜜蜡佛珠,十分显眼。
他叹息似的感慨一声“一眨眼我就要走了”
“爹”
迟老爷子微微摇了摇头,凝望着院子里的某处“我对不起你娘能早点儿去跟她请罪,也是好事我不在了,你和莲儿要多多扶持不要让你娘担心”
迟禅跪在地上,深深磕头,泪水滴在地上,裹上一层尘埃,他哽咽
道“瑞梁知道”
白莲也跪在他旁边,抹泪不止,闻言也重重一磕头“爹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迟禅”
迟老爷子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忽然露出个释然的笑容来,眼睛睁了睁,还待说什么,却是大限已至,手脚头颅一并颓然垂落下去,再也没了生息。
家仆纷纷跪地,一阵痛哭。
迟禅抓着他的手,泪如雨下,大喊“爹爹”
他喊得声嘶力竭,摇椅上的老人却再也无法回应他了。
沈南昭二人在竹篱旁看着,却是看到了他们都看不到的一幕。
迟老爷子的魂魄缓缓从摇椅上坐了起来,茫然地看了一眼迟禅,神情中似乎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飘走了。
沈南昭不敢相信,抹着眼泪抽泣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就这么走了他不是还有话想说吗他最舍不得的就是迟禅,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白殷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换了左手拿扇,难得没有取笑她,轻轻拍她的背,叹道“他忘记了。”
他看着屋里号啕大哭的众人,目光暗了暗“人总有一死,大多数人死后,会忘却前尘,不知自己为何物,亦不认得周围万物,就像一张白纸,和小婴儿一样,如此踏入另一场轮回。”
他说着把沈南昭轻轻揽了揽,摸了摸她的头“别哭了,谁都有这么一天,不哭了,咱们往后看吧。”
不等沈南昭回答,他便一挥扇子,时空再次运转起来。
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沈南昭当即抹干了眼泪,火冒三丈起来。
迟禅隆重地办完了老爷子的后事,颇为斗志昂扬地要发愤图强,结果只过一个月便扔了书本,背着白莲跑去外面花天酒地败家散财去了。
他便是这样的风流性子,注定不是一块读书的材料,压抑了许久的天性在没了管束之后慢慢决堤。
一开始是聚集狐朋狗友喝两口小酒,被白莲发现后教训了一顿,在老爷子灵前思过。
他忏悔发誓,说一定好好读书。
结果没过几天,又跑去戏楼听戏,没了白莲在台上唱,这戏他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哪怕戏本子上小九写的枯燥无味的那种,也乐此不疲。
一曲唱罢,便差人请了小九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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