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大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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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玉芬仔细看过去,打量了半天才从她举止上看出来点迹象。当初袭人在丫头里面不是容貌足以出挑的,但是温和柔顺,也是个俏丫头。后来做了宝玉的屋里人,更是春风得意了。玉芬想起那个穿着王氏旧衣,头上几支珠钗的袭人,和眼前这个饱受风霜摧残,愁眉苦脸的女人真是截然两人。

贾赦眯着眼看了一会,嗤笑道“你是眼花了,胡嚷嚷什么袭人不是嫁人做正经夫妻去了。听说男方还是个小财主呢。有房子有地的。你可知道那些戏班子里的女人是怎么回事比娼妓还不如呢。平日服侍自己做兔子的男人,戏班子里一切事情,都是她们做。等着出去唱戏,没准和自己的男人一起去服侍金主呢。”贾赦的话有点直白了,把几个丫头说的脸上通红。

玉芬瞪一眼贾赦“就你知道的多,乱说什么呢”贾赦哼一声,拿着个梅干咬一口,立刻五官皱在一起“呸呸呸,酸了吧唧的东西,真难吃”

“叫人悄悄地去打听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袭人。”玉芬对着丫头们挥挥手,春朝忙着出去了。

很快的消息传来,那个妇人真的是袭人。原来袭人被自己的哥哥被骗了。当初袭人的哥哥花自芳进来和妹子说有个多好的人家,袭人见着贾家不是从前的样子,宝玉对她更是没一点情分。袭人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没意思,也就动了心思。她眼看着贾政打发掉了不少的家人,心里暗想“到底没个名分,家里的光景一年不如用一年,万一真的到了要把我卖了的那天宝玉这些年来越发的冷淡了我是怎么也捂不热他的心。更有史大姑娘做了二奶奶,这里那还有我站的份儿呢。不如就此离开吧。”于是袭人边提出来要回家去。

宝玉也没挽留,贾政正想着裁剪人,立刻就同意了。袭人带着这些年积蓄和玉芬等人赏赐的银子东西回家了。花自芳见着妹子积蓄丰厚,就和她哭穷。说什么家里的生意连着几次不顺,欠了别人的银子,利滚利的,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了。想换个袭人借钱调头寸。

袭人心里有些不舒服,正在犹豫着,这个时候男方家送来了聘礼,袭人见这些聘礼都是很好的,看那边派来的人,都是很体面的下人。袭人到底心软,想着婆家也是能过去的,我们一母同胞的兄妹,到底要互相扶持。于是袭人把自己的积蓄都借给了哥哥了。她只带着自己的嫁妆嫁给了蒋玉菡。

等着袭人嫁过去才明白自己的丈夫是谁。袭人没想到自己竟然嫁给一个戏子,而且这个人还是和宝玉有过的首尾的,曾经引起轩然大波的蒋玉菡琪倌袭人顿时心如死灰。要知道蒋玉菡虽然积攒了不少银子,但是却入了贱籍。今后袭人也跟着成了别人瞧不起的戏子了。

若是不离开贾家,她哪怕在宝玉身边做个丫头呢,和琪倌的身份比起来,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袭人恨得要去找哥哥理论,谁知到了家门前,发现住在里面的人也变了原来前脚袭人嫁人,后脚花自芳就带着家小搬家走了,问了亲友邻居都不知道花自芳到哪里去了

袭人得了消息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一下子倒下去了。等着她悠悠醒来,正对上了琪倌的脸。袭人伤心的大哭一场,也认命了。

蒋玉菡虽然优伶出身,但是积攒下来不少的家产,两个人的日子还算不错。加上蒋玉菡知道袭人是宝玉身边的人,也不敢轻视,反而对着袭人十分尊敬。家里的下人对着袭人一律称呼奶奶,一应家里的事情都要袭人做主。蒋玉菡是个能做小伏低,放下身段哄人的。袭人被蒋玉菡哄得,再也不想别的了。

两个人日子很不错,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蒋玉菡被拖进一场官司里面,最后为了脱身,家产散尽。好在夫妻两个总算是全身而退了。蒋玉菡只能重操旧业,搭班唱戏。但是今非昔比,曾经明满京城的琪倌早就成了昨夜黄花。

“真是福祸难料,只是袭人的哥哥实在太不是东西了这样坑自己的妹子。”玉芬无奈的叹口气,对着春朝说“那个人真的是袭人了。真是怪可怜的。给她些钱吧”

春朝点点头“是,我已经悄悄地塞给袭人十两银子,若是太太还要赏赐,我再叫人送去些。”

“不用,你叫人拿了五十两银子赏给琪倌,只说他唱戏唱得好,客人赏给他的。剩下的不要多说”玉芬看了一眼贾赦“也没心情看戏了,咱们回去吧”

贾赦点点头,哼了一声“你想想能把自己的亲妹子卖了,这样的人能是个善心的你也不是观音菩萨要普度众生,赏也赏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本来满心欢喜的出来游览,谁知遇上了这样的事情,玉芬的好心情也没了,一路上闷闷的回到家,却见着香菱站在二门上等着自己呢。香菱见着玉芬的车子过来,忙着过来,亲自扶着玉芬下车。“怎么是你呢,如今你也是正经的娘子了,你男人得了官职,可是光耀门楣了。你还来做这些干什么呢”玉芬看着香菱还是旧日装扮,并没因为自己丈夫得了官职就显摆起来。

“我们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在太太跟前显摆呢。这本来是我的分内之事,况且太太对我是救命之恩。若是没有太太当初相救,我现在只怕已经不在世上了。哪里还能想到,我又找到自己的家,有今天的日子呢。”香菱满是感激的看着玉芬。

到了屋子里,玉芬叫香菱坐,她却是不肯,只说“太太跟前没我坐的地方。”

秋分按着香菱在椅子上坐下来“你也不用在太太跟前酸醋假斯文的,太太也不是那种狂三诈四的人。你好容易回来了,把你那些新鲜事说给太太听听。我们也好跟着的听听”

香菱端着茶杯,笑着说“我跟着我家那位这些年在大同呢,这些年没有战事,也还算安静。前几年要加固关隘,从辽东那边调来一队人,都是当初被流放辽东的罪人。里面竟然有原先东府的珍大爷和小蓉大爷。真是可怜,他们当初是什么样子的人,现在被人拿着鞭子赶着搬石头。真是可怜。大冷的天气身上还穿着破烂的棉衣,里面棉花都露出来太太知道那边冷得很,冬天的时候,地上都冻得裂口子。我本来是不知道他们在里边的。还是一次我家那位路过发现了。”

玉芬听着香菱提起来贾珍和贾蓉,忍不住叹气“自作孽不可活,落到现在的境地也是咎由自取。”

香菱感慨的说“他们现在罪孽满了,我家那位认出来是他们,他是老爷和太太的人,不能看着珍大爷和小蓉大爷这副样子不管。等着见了老爷爷交代不过去。于是他悄悄地预备了些厚实衣裳和一些钱,悄悄地给了珍大爷和小蓉大爷。但是那边看管的很严,也不敢说什么。后来过了一个月,还是不放心,就又托人打听。谁知回信说他们都不在了”

玉芬一愣,沉默一会才感慨道“也好,从此之后不用受罪了。只是他们是怎么没得”

“说是搬石头的时候失了脚,从城墙上摔下来当场就没了。他们身上的衣裳当时就被那些人扒下来,尸体也被仍在野地里面了。我们不忍心,带着人去寻找,结果只剩下些骸骨。那个地方冬天的狼很厉害呢。最后无法只能收敛了剩下的骸骨,这次是请示老爷太太,是迁回来葬在祖茔呢,还是就地安葬了。”香菱的丈夫虽然脱了奴籍,但是还是对贾赦和玉芬毕恭毕敬,拿着他们做主人。

“这个事情还要老爷拿主意,其实我的意思呢。他们毕竟是皇上钦定的流放,就是死了,没有皇商的旨意,也不好迁回来安葬。”玉芬皱皱眉,贾珍自作孽,只可怜了贾蓉。这对父子,贾珍总是对贾蓉这个唯一的儿子动辄打骂,似乎和贾蓉有仇一样。谁知到最后,他们竟然死在一起,连尸骨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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