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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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的院子比曲家的大了不少,种了各式各样的树,曲玲玲好久没来了,但是院子的布局却是记得一清二楚。萧家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只是记性不如从前了,见到曲玲玲一下子没叫出来,后来还是方阿姆提醒了她这才“哦!”的一声“曲家那小女娃呀,怎么长这么大了,瞧着也文静了,去年奶奶还给你留李子也没见你来摘。”

曲玲玲笑着打招呼“奶奶,我来给你送衣裳呐!”在外人面前曲玲玲是一个懂事的大闺女的形象,仿佛小时候那个在别人家门口和人打架的泼皮从没出现过。她把装衣服的布包交给方阿姆,方阿姆笑着接过,转身进屋要去给曲玲玲倒碗甜茶。

曲玲玲忙摆手“不不,阿姆,我来送个衣裳就走,你不用这么麻烦。”曲玲玲是当真不想多留,她这贤淑乖巧的形象维持不了多会儿就浑身难受。小时候仗着脸皮厚到哪儿都很自在,反倒越长大越要装样子。

“难得来一次呢,阿衡也刚回来,你们这群小的我是越来越难见到了,来尝尝阿衡带来的外国糖,我这老太婆不能吃也是浪费。”萧家奶奶颤悠悠的手抓了把糖往曲玲玲手里塞,她推都推不掉。

人家实在太热情,她只好被拉着在堂屋里的竹椅上坐下,陪萧家奶奶聊聊如今的生活。

“你们这群小的啊,都忙,老长时间都不见个人影,看看阿衡,才回来第一天就手痒抓了个小偷,刚刚被派出所的几个小伙子拉去所里了,说是人给送了锦旗。”

萧家奶奶也是疼爱孙子,话里话外都不自觉地透露出自豪,曲玲玲只好配合着嘿嘿笑。

从萧家出来已经是将近正午了,曲玲玲抬肘看了眼她的雷达手表,果不其然快要到十二点了。刚抬脚要往家走,就看见翠花领着它新交的对象大摇大摆从她面前走了过去,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

她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光顾着试验她的缩褶针法,忘了给翠花喂食。

……好现实的猫

曲玲玲剥了颗手里的糖扔进嘴里,唔,味道不错,牛奶味比高档商贸场里卖的奶糖都浓。她翻来覆去看了看糖纸,是扭来扭去的俄文,她不认识。

把糖咔嚓咔嚓在嘴里嚼碎,曲玲玲被这阵更加浓郁的奶味满足得眯了眯眼,刚走没两步就看到前面拐进来一个人,身姿高挑挺拔,饶是隔着这么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她都感受到了一阵压迫感,他穿着当下时新的白衬衫和墨绿的军裤,衬衫在腰部被拴进皮带里,更显得整个人腰细腿长。不是萧业衡是谁?

他手里拿着卷红绒布,想也知道是萧家奶奶刚才提及的锦旗,人走近时曲玲玲还看到了他小麦色的手臂上因为发力而曲张突起的青色血脉。

曲玲玲下意识就想把手里攥着的糖藏起来,可是转念一想,就是因为现下穿的一身衣裙没有兜才把糖拿在了手里。

萧业成嘴角噙着笑,走到她身边,刚想逗逗她,就闻见一阵浓厚又熟悉的奶味。小姑娘嘴红艳艳的,泛着水光,因为嚼着糖,粉嫩嫩的脸颊微微凸起。他的笑更浓了:“哟,吃糖呢?奶糖?”

曲玲玲脸上不显,轻轻点头,“嗯”了声,心里却是咬牙切齿,他是故意的,不就吃了颗他的糖嘛!

小时候得了萧家奶奶允许的曲玲玲偶尔也会在萧业衡写字的时候坐在一旁干扰他。不是把歌唱得嗞哩哇啦,就是李子核嘬的啧啧出响,但这人一般不会理睬她,自顾自坐做他的事情。只有一次,曲玲玲攥了包冰糖,故意在他面前炫耀自己如何从崔壮手里抢得这包战利品的经历,末了还朝他“略略略。”

曲玲玲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拿着划线用的钢尺狠狠打了她手心十下,真的是“狠狠”,她的手肿得都捏不起拳,她都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多力气。打的时候他人也没立端正,就斜斜地靠在墙根,仿佛没有借力点,一开始还以为他突然起了玩笑的心思。从那以后曲玲玲再没赖在过萧家院子,也再没抢过别人东西。

两人擦肩而过,萧业衡甩着锦旗又走了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句嫩嫩生生的声音——“糖是你奶奶给我的!”

不是像小时候那样抢来的。

萧业成回头看她,嘴角微微勾起,笑得一脸了然:“哦”。

曲玲玲说完就后悔了,扭头就加快步子往家走,但是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烫起来,她为什么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这么一句?太蠢了!

到家口,曲玲玲脸上的热度还是没有退下,还没推门就听见里头曲中泉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我闺女儿呢?在哪儿呢?一个多月没见了!”随即是李兰淑嫌弃又暗带点兴奋的声音:“你别嚎了!隔壁都听见了!丢人不丢人?”

曲玲玲进门就瞅见了她老爹笑得满脸的褶子和合都合不拢的一口烟熏大黄牙,比刚刚还要嘹亮的的声音传到了她耳朵里:“哎呀!阿囡啊!我的心肝宝贝哟!”

曲玲玲走过去狠狠搂了搂曲中泉,嗯,油肚小了点,她很满意。曲中泉回来了,她也高兴,分别一个月,她时时担心这毛毛躁躁的老爹在外照顾不好自己,虽说聒噪也确实是聒噪了点。

曲中泉这趟回来,给家里装了个液化气灶,煤气罐还是去隔壁镇借了辆拖拉机“笃笃笃”拉来的。原先家里做饭用的是圆形的小煤炉,曲中泉老嫌它火候不够,做饭还一股子煤气味儿,这回去城里见识到了液化气,说什么都要给家里安上。

午饭由曲中泉掌勺,非说曲玲玲瘦了要给她好好补一补,正好试试新炉子。红烧蹄膀、红烧排骨、清炖猪尾汤,搞到临近下午一点一家人才上了桌。曲玲玲和李兰淑早就把奶糖分吃干净了,拿起碗筷的时候李兰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狠狠往嘴里扒饭,恨不得把嘴里的饭当曲中泉嚼了。

果不其然,一大桌子菜三个人吃的后果就是剩了一大堆。

曲小康从外头疯回家,立马就察觉到了家里的变化,曲中泉此时正在厨房给菜回锅。曲小康跳进来,一把抱住他的肚子,在上头蹭了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蓝色的火焰。

看了一会儿,曲小康问:“爸,为什么这个火它一跳一跳的?”

曲中泉谈谈瞟了眼,回答得很是认真:“因为这是精神小火。”

曲小康:“……?”

闹闹腾腾地终于到了晚上睡觉时间,曲中泉和李兰淑屋子里响起了如雷的鼾声,曲玲玲确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她一直想着白天奶糖糖纸上的一连串俄文,虽说是在同一个小镇同一处街道长大,但是她知道,她和萧业衡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不仅仅是一颗奶糖的差别。他去了大城市,去过外国,很可能会说外语,见识过更多更新更先进的事物,而她却停留在这个小镇上,为了一颗他带回来的奶糖啧啧称奇。

日子还是平平无奇地过着,但是那天晚上的想法却还是时不时地出现在曲玲玲的脑袋里。

打破这平凡生活的是对面街道唐佳佳她妈柳文嫚,柳文嫚是镇医院院长的女儿,家里遵循老路子供她上了隔壁县的卫校,现在是镇医院的护士长。柳文嫚长得好,唐佳佳随母,小小年纪就是曲小康和赵国荣的暗恋对象。因为在医院上班的缘故,和各式各样的人人打招呼,不管是看人的本事和嘴皮子都磨练的一等一的好。

这天曲玲玲闲着没事在房间里绣帕子上的花,隐隐约约就听到了李兰淑的声音,仔细一辨认,就听出了和李兰淑说话的对象是柳文嫚,两人聊得叽叽喳喳,她很敏感的在她们的话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晚饭期间,曲玲玲的心一直惴惴不安,这种惴惴不安终于到晚饭过后落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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