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寄望(三十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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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狂奔的少年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惹得不少人心生好奇、频频回头张望,想道:

这人莫不是个傻的吧?

殊不知洛朝心底也在鄙夷他们傻:

明知那憨憨要来,还一个个欢天喜地凑上去,是巴巴地赶过去送死吗?

就凭你们这点斤两,其中九成人连他一剑也接不下!

可洛朝并不想惹眼,因此一到岔路口,就择了条小路拐进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他在街道间穿梭奔逃,蹿来蹦去,不时还来个凌空翻墙、飞檐走壁。

期间,由于跑得太急、下脚太狠,还不甚踩坏了某户人家的屋顶,哗啦啦瓦片掉落,破出一个天井大小的洞。

这户人家固然倒霉,但他自己也因此一脚踩空,险些掉进屋里去,还好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只脚尖一点,靠一个后空翻蹦哒起来,纵然狼狈,到底也稳住了。

他才堪堪稳好身形,就想也不想,继续往西跑!

洛朝当然急啊!

只剩一个时辰了,起码得跑到城西郊外才能安心!

等总算出了城中央,到了人迹较少、稍显偏僻的城西,他也就不管什么显眼与否了,直接从崎岖小巷里拐出来,在平敞大道上一路闭眼飞奔。

在路人看来,这是真·撒丫子狂奔,看上去非常不雅观,但洛朝表示:

老子也不想的啊!

由于禁空大阵和禁空令的双重存在,目前战区内任何城池内部都是绝对不许御剑飞行的,使用飞行灵器当然也不行。

洛朝也很怀念能御空飞行的日子,但眼下逃跑要紧,风度都是次要的!

他体内灵气高速运转,把能想到的提速身法、步法都一股脑儿使上了,整个人模糊成了大路上一道疾逝的幻影。

眼见着太阳快要落山,他好歹终是远远瞧见了城西大门,一时简直热泪盈眶:

我太难了……我怎么就这么难?

如此辛苦,就为了省点钱罢了!

待出了城门,他还是不打算停下,而是继续向着正西方飞逃,仿佛一个因看多了话本子、就去拼命追逐夕阳的二傻子少年。

而且,这二傻子还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那可是……一百万啊一百万!

百万啊两百万!

面对憨憨,绝不认输!

终于,当最后一道金红光芒隐没于天际时,神识中的铃声也按点响起——

对方果然在城东,离自己隔了一整个城加三十里荒郊那么远。

洛朝在感知到对方位置、确定计划成功的一瞬间,原先紧绷的神经就一下松了。

他正对西方,扑通一声仰面倒地,累得死狗一样大口呼吸,眼神都有点呆滞了。

浑身大汗淋漓不说,头发也完全散了,湿乎乎、乱糟糟一团蓬在脑袋上,眼珠子半翻白着,脸颊也红彤彤,整个人竟在冬日寒风里冒着淡白热气,宛如一个正在煎的、摊平的荷包蛋。

洛朝累到脑子一片空白,飞奔了足足一个时辰,他骨头都快散架了,才好容易得了这片刻歇息,他现在只想躺着一动不动。

可惜,神识感知中,迅速向西而来的某个憨憨,预示着:待铃声一停,他就要重新往回跑了。

以前,洛朝对这铃声一万个不耐烦,只盼它赶紧停了,现在却极其罕见地希望它再延续一会儿——

老子真的想歇一歇啊!

可时间一到,铃声还是停了,他从没觉得一刻钟有这么短过。

万分无奈地,洛朝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猝不及防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激灵——衣服被汗水打了个湿透,更觉冻人了。

他哭丧着脸,难免向天哀嚎了一阵,可到底不敢耽搁太久,嚎完就拔腿向来时路跑去,同时还不忘在心中痛骂顾归尘。

等终于跑回住处,月已挂在高空,十分明朗了。

戚七和岳家兄妹三个人,见洛朝一进屋就瘫倒在地上,也是惊呼了好一阵,又忙把人架起来、安安稳稳挪到软榻上,帮着端茶送水擦擦汗。

望着一向处事从容的洛朝,难得蔫头耷脑窝在那里,一副浑身无力的模样,几人心里都好奇得很,抓耳挠腮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孩子心性的戚七先开口问了:

“你怎么累成这样?这是去哪儿了?”

从上午起就不见你人影,怎地回来后,竟一副快要气绝身亡的样子?

洛朝却顺了好久的气,才恹恹无力地答道:“躲人去了。”

说完就呵呵冷笑两声,兀自闭了眼睛开始小憩,表明了不

愿详谈。

三人也就没再多问,可心中不免也琢磨开了:

也不知,究竟是躲的什么人?

更令三人不解的是,洛公子明明都累倒了,不好好休息不说,大半夜的竟非要出门,怎么劝都拦不住,临了还略带恼火地丢下一句:

“再不跑,我是等着被捉回去吗?”

几人一听,心中都猜度着,这个洛公子赶急着要躲开的人,到底是谁呢?

可惜他们对洛朝的出身来历所知甚少,思来想去也猜不出什么,只是心中也不免怀了份担忧:

洛公子还撑得住吗?

洛朝继续去城中央人流密集处打探消息:

只因大部分修士虽还需要休息,却不一定要像凡人一般日落而息,修为高者更是可以用打坐调息代替睡眠,所以,尽管半夜了,城中心聚集的魔修还是很多,至少有白日里一半的人数。

一到夜晚,笙歌漫舞之场所也开了张,处处灯火通明的,乍眼看去,倒比白日里更热闹了。

茶楼里却比日间冷清了许多,洛朝点了壶茶慢慢喝,支起耳朵听消息。

确实有不少魔修的话题围着顾归尘打转,听来听去,就是这么几点:

顾归尘很快就认出了“洛朝”为假——这不奇怪,毕竟伪装者只知晓自己的面貌,估摸着一开口说话,憨憨就能认出来了。

其次,又死伤了不少魔修,可众修士围攻之下,却连顾归尘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唯一让魔修们稍感安慰的是,这道悬赏令已经传到临近几座城池中了,城内晚上刚到了些外援,有些人甚至不是为了赏金,而是为了挽救魔门尊严,才赶到汉石城,欲出手整治这个嚣狂的红衣剑修。

可茶楼里一片叽叽喳喳中,竟没有一个人知晓,下一次“钓鱼”的地点具体在何处。

洛朝转了转手里的茶杯,神情百无聊赖的,心知今夜多半也要观人潮而动了。

玉兔慢慢挪过中天,又向着地平线渐渐坠下去,洛朝越等越是心烦:若是再拖下去,又得来不及跑了。

离日出还有约莫一个半时辰,街上终于有了些动静,也不知消息从何处发源,总之,那些戏楼舞坊酒馆里,都有成群的人涌出,熙熙攘攘挤在街道上。

在暗沉天色下,只

能看清那一个个乌黑的人头,人语嘈杂打破了清晨的静谧,而洛朝随着人流下了茶楼,立在街中央,望着左右攒动的人群,竟罕见犯了难:

因为这次人流涌动的方向竟不一致,一半的人往西,一半的人往东!

洛朝骂了一句,急得直跺脚,一时根本无法抉择,又心知时间有限不可再拖,最后只得咬咬牙,心道:

妈的!老子往南跑!

他拔腿飞奔,这一次比白日更惨,因天黑了,小巷子里路不大看得清,竟足足踩空三次,结结实实摔了个眼冒金星。

这一次,终于跑到城南郊外的洛朝,对着天尽头缓缓升起的旭日,差一点就真正落下热泪:

我真的太难了!

因此,当他再度回到住处,岳书砚三人抬头看见的,不仅是个了无生机、奄奄一息的人,还是个灰头土脸、满身摔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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