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寄望(九十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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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了将近半年不说,且家中几无亲人在世,且灵根尽碎,道途也断了,心如死灰,若非恨意驱动,她早不愿苟活。

在听得洛朝愿意帮自己报仇后,她即刻便自尽了,且叮嘱洛朝,要将尸身焚毁,只留下一支发簪,说若不能葬去故乡,也万万将之毁了。

他叹口气,暂时将簪子收下了,而后扮成女子模样,调整妆容,当即向外头哭嚎,喊着要见孟齐。

见到孟齐后,他哀哀柔柔跪倒在地,流泪不止,口中反复只念一件事情——你当年被我阿公逐出门庭,当众打断腿骨,这旧伤,可还好了。

这件事情,他是从溯世书中得知的。

他边哭边捧出药,说那年一别之后,我年年月月念着你那道伤,这些年来,耗尽积蓄才求得这幅珍药,不可生死人,亦可肉白骨……言语之间,情真意切。

又说我先前拒你婚事,一是家中亲友被魔修灭尽,过不去这道坎,二是我心头始终有愧,自觉已配不上你……

孟齐听到此处,早已挥退屋中所有下属,望见“柔儿”哭得悲戚声切,也知道对方是个不会说谎的倔性子,立时便相信了此话为真。

又念及昔年二人,情窦初开之美好,也拾回了几分真情,同意让“柔儿”帮自己上药。

此药当然是剧毒。

孟齐眼睛大睁,瘫坐在椅子上不能动弹,看见方才还哭得哀美婉柔的女子,此刻换了张面孔一般,神情冷漠,毫不犹豫亮出刀刃,一下刺破他心口。

第二刀,洛朝笑着,翻手剔掉了他的膝盖骨,血肉淋漓:“你当年,就是被打碎了膝盖?啧,可惜啊,我看还是直接杀了的好。”

将尸身处理干净后,洛朝成了“孟齐”,带领分配来的下属,连夜去往荒山开凿入口。、

那山笼罩在濛濛迷雾里,说是荒山,其上也有空置废弃的殿宇,浮月宫的下属们,向来是很爱讨主子欢心的,立刻收拾了山腰间一处楼宇,请“孟统领”入住,在此监工。

如此又过了一日半,进入混沌界的入口已经开凿得差不多了,至于所谓宝物,本就是扯谎的,当然不见踪影。

倒是三十里外,月窟神庙处,如洛朝所料,混战开启,打得日月无光……躲在此处

的魔修们远远见到冲天的焰火,都瑟缩着讷讷不语,想逃又怕宫规处置,不敢逃。

洛朝本就等在这里将他们打发走呢,立刻传令下去,要这些魔修分批依次,从不同的路径退走。

这些小喽啰早就想逃了,立刻个个宛如脚底抹了油……孟齐的下属们自然也来请统领一起逃,洛朝推说要断后,且须再看看宝物下落,否则没法交差。

下属们听了,误以为他这是心中还有贪念,想独吞宝物,也不再多劝,皆自己快速逃了。

洛朝便回了山中的暂居处,关上房门,进去打理东西:一是要把用不上的都扔了,再把可能用得上的带走,二是要将属于自己的物品处理销毁——打心底里,他知道此去多半无回了,他不愿留下什么遗物。

等收拾妥当,他便会立刻进入混沌界,寻阴阳道主。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有敲门声传来,听声音是个有些眼熟的魔修:“大人,您怎么不逃呢?”

洛朝用先前应付孟齐心腹下属的说辞随意推脱了一番,由于手中正握着属于“柔儿”的那支簪子,犹豫着是否要销毁,心不在焉的。

不想这魔修没有被打发走,而是推门进来了,语气焦急,正在靠近洛朝,劝说他赶紧逃。

洛朝没上心,将簪子扣在手指间,藏在袖子里,半转过身来,刚要继续推脱一番,谁也没料到,下一瞬间……

随着扑次的割裂声,一柄样式熟悉的刀,正中他心口,狠狠穿透过去,刺破心脏,血管爆裂的同时,鲜血四溅开来……他身后的床幔,一时如红梅落雪,刺目至极。

持刀的“魔修”还满眼恨意,低声喊着:“狗贼,受死吧!”

同时,猛地拔/出刀刃,又实在不解恨似的,往他丹田气海处,再刺一刀——

“天道轮回,你害我阿姐性命时,早该明白,报应终有时!”

“叮咚”一声,他袖间藏着的簪子掉了出来,滚落几尺远。

痛意直袭脑海,洛朝支撑不住身体,靠在床榻边沿,半跪下来,他不意低头时,清晰看见沾满血滴的刀柄上,刻了一个小小的“七”字——数日前,他赠予对方此刀时,亲手刻上去的。

这人,就是戚七。

他想起了已逝女子的名

讳——柔,原来,是叫戚柔啊。

尽管以为自己血仇已报,戚七却忍不住哭喊起来,泪滴落在地面上成滩粘稠的鲜红中,漾起微渺的涟漪:

“你还我柔姐姐性命!”

他确要握紧刀柄,抽出刃尖,再度对着人喉口割下时,抬眼望到对方沾满血滴的面容时,却蓦地惊住了——他根本不敢置信,惊恐骇然中,身体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大声问道:

“你究竟是谁?”

洛朝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寐着眼,血水沾到眼睫上,视线中一片血红,浑身因失血而脱力,但颤抖着手,去摸索那支掉落在地的簪子。

戚七早被吓得浑身僵硬,呆立在那里,说不出话。

等洛朝艰难站起身,将那支尾端刻有“柔”字的发簪握到他手心里,他才如梦初醒:

这一霎那,他望向洛朝的眼神中,重新带上彼时荒原初见的惊异、不解、探究——宛若在看一个异类,又仿佛在问:

你到底是什么?

是人?是魔?是修者?

这样的眼神,是洛朝再熟悉不过的——过往千余年,在他身上发生过很多故事,而每个故事的结尾,要么是将别离、早别离、终别离,要么,是从曾朝夕相处的旧友眼中,得到如斯惊异而疏离的眼神。

他不由再次想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从来是同一个故事,在无尽轮回。

哪怕过去如此久远的岁月,亦没有任何改变,唯一不变的是——

这一切,都是我活该。

等洛朝一点点将簪子上的血迹擦净,以指尖点出尾端的“柔”字,让戚七看清时……这个本已陷入恐惧和惊骇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

“我阿姐,是你杀的吗?”

洛朝先是摇头,沉默几瞬后,他忽然又笑起来,竟很轻地点了下头——

也算是,如果我晚来一天,如果你早来一天……也许你阿姐看见人间尚存一位亲人,不会自尽。

他说:“戚柔生前嘱咐我,若不能葬入故乡,此物要毁去。”

戚七一时紧握住发簪,哭得撕心裂肺。

好一会儿后,他朦胧里听见血液滴落的声音,哭声突然哑在喉咙里,他抬头望向面前——洛朝面色苍白至极,瞳孔灰暗着,油尽灯枯一般。

他忽然

感到恐慌,问道:“你会死吗?”

洛朝却合上眼,心道:我也不知道……

但我希冀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日八的,还要作话梳理一下时间线,结果今天有网课,只能拖到明天了~

洛哥身上的主题线,嗯,今天揭开线头了。

其实不是一个简单的“我是谁”这样的问题,他身上的悲剧性,是有更深刻的缘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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