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寄望·千江夜雪(三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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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他一生中首次来到天柱山脚下,仰头望去时,但见千峦叠嶂,层云竞涌。

彼时,初晨恰至,一轮红日高坠山尖,围绕峰顶,朝霞彩云重重迭荡起伏,万顷红芒透过薄云洒下来,映得大地光晕灿烂,四处金虹若幻。

在那云雾缭绕的至高处,有一块刻满历代剑道天才之名的古石,这之中,曾经中域顾氏的第七子,顾胥泽之名,正耀然其上。

那天,他对着东升旭日,凝望到双目刺痛,泪水自然渗出,视界模糊一片。

但他的心绪出乎意料的平静:原来,这就是十四临终前常常念叨的地方。

顾十四离世前,总遗憾未曾有机会亲自带他来此处看看——

天柱尽头,一块斑驳的石上,满载荣光。

十四说过,若能亲眼看到你将名字刻上去……那该多好。

现在,这份他曾暗自企盼过多年的荣誉,已触手可及。

只要他能打败敌手,一路胜下去!

当裁决者喊出“开战”二字后的刹那,他瞬间凌空跃起,身影迅疾到肉眼难以捕捉,横飞袭去,挥剑重重斩下——一招“风鹏举”,将轻盈飘逸身法与万钧斩击之力相结合,起跃有若大鹏展翅,落时好似鹏翼携苍天拍击而下,让敌手避无可避。

左执衣连退十四步后,才勉力挡住这一击。

台下人议论之余,也发出高低不一的赞叹声。

半月来,类似的赞扬惊叹,他已听了无数遍:

与此刻场面全然相反的是,决战开始的最初,他第一次登上天柱山试剑台,所受的目光,大多是怀疑审视的。

所听的流言,要么是对魏沧河一派剑道的大加指摘,乃至肆意辱骂;要么,是惋惜的慨叹——这些人即便对上代剑圣还存了份崇敬之心,不愿谩骂什么,也多半不认为他有实力能打败斩天剑门的所有弟子。

他厌恶听到那些声音!

在而今的修真界里,尚且活在世上的修者中,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师祖魏沧河的剑道造诣已臻至何种境界,而这位老人又是多么诚于剑道……胥长阳若非趁其重伤之际发出邀战,那年在洛迦山,师祖绝无可能惨败身亡!

他心中从来有恨

时隔多年,再度听到相似言论:很多人妄自揣测,既然当年的魏沧河落败而亡,那如今的顾长思,也多半会一败涂地。

更有人随意污蔑,说什么,胥长阳当年可是获胜者,绝无可能盗魏沧河的剑谱,哪有胜者去偷败者剑谱的道理呢?即便那两本剑谱之间真有联系,也多半是昔年的魏沧河枉为人师,仗着修为高,私自将弟子的道果侵夺占据!

……

一切诛心之言,他皆沉默着听。

到决战首天,过去和现在,所有积压于内心的不甘愤恨,竟于剑刃出鞘的刹那,无可抑制地尽数爆发出来。

很多人观战者从他的剑意里,窥出凛冽的杀伐气。

他当天战果辉煌,连胜二十七场,暂且击碎了所有流言蜚语,使先前许多夸下海口断定他必输无疑者,只能青白着脸色闭了嘴。

后半月中,他保持着如此战绩,一路连胜下去,每场比剑开始前,都自心底迸发极为炽盛的战意:有些人,哪怕已经死了,也不是你们可以肆无忌惮侮辱的!

过去,很多话他从来不宣之于口,却不意味着那刻骨的心结真会随时间消逝散去:

那年洛迦山一役后,全天下的人都在叹惋,说老剑圣魏沧河败于其门徒胥长阳之手,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足见旧的时代结束了,而新的盛世将至,后生皆可畏啊!古老的英雄,终已迟暮!

魏沧河不及胥长阳远矣!——昔年诸如此类的流言传遍五域,他从未释怀过。

反而,执念深埋,在心头生根发芽,即便后来流落到西江,远离了昔日纷争,暗地里,他也总在期盼一个机会到来,好替师祖正名,乃至,想重振其留下的沧河剑道,想有朝一日杀了胥长阳复仇……

现在,那个机会竟然真的到来了,昔日遥不可及的一个愿望——替沧河剑道正名,如今离他仅有一步之遥:

只要他能打败左执衣,胜到最后,夺得魁首!

心念电转间,已过招数十回合,此时他所用剑招名为“沧浪千叠”,乃魏沧河所遗圣阶剑法的其中一部——《沧海》中的第九式。

其招式刚柔并济,剑势如海浪重重叠加,论威力一重胜过一重!一招快过一招!步步紧逼向前!

左执衣只得见招拆招,以太极剑法化力卸力,才勉强不落于下风。

可他没料到顾归尘先前只是在蓄力,等“海浪”积聚到第三十六重,先前凝聚的剑势骤然尽数爆发,海浪刹那成巨涛,汹涌澎湃,攻势最中心,剑啸声如惊涛拍岸,一招一式绵密到滴水不漏,躲无可躲,但若硬生生接招,又会被个中叠加的可怕力道震得喉口一甜!

左执衣只好凝固剑力化冰盾强挡,期间一退再退,最终腹部中剑,哇地吐出口血来。

战局到此刻,已明朗大半,连周遭观战者们也有了论断:顾归尘胜利在望!

此回合左执衣负伤急退,而令看客们感到惊讶哦的是,顾归尘居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也后退几步,缓缓调息以回复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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