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安国公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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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蕤院里上了灯,琼娘在亮堂的烛火里走进房中,好似心情也跟着明亮些许。

侍女道:“夫人,偏房的姑娘已醒了,想要和您说话儿。”

琼娘与霜朵对视一眼,默然朝偏房走去。

这宅子是租赁来的,大小三间院子,比不得高门大户的气派富贵,却也比平头百姓的家宅宽敞许多。

芳蕤院里原本还住着秦嫮生,这偏房便为给她挪些空隙,刻意改小了一些,只能勉强充作书房,安置琼娘从娘家带来的几大箱书籍。

软榻小小一张,放在房里不算拥挤,那女子靠在榻上,正慢慢揉着手腕子。

她的乱发已被侍女们打理好,服帖地垂在腰后,黄黄的有些毛糙,搭在蜡黄的脸边,看起来病的很重。

琼娘主仆一进来,这屋子便逼仄起来。

她只能回头吩咐霜朵:“去瞧瞧灶上有什么,晚膳还不曾用,有些饿了。”

叶家席上不过喝了几口甜酒,一直折腾到现在,她腹里空空,是真的饿了。

霜朵应声去了,琼娘这才寻了绣墩子坐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姓谷,谷红枚。”那女子眨眨眼,目光里总像是笼着云雾。

琼娘问:“谷姑娘因何会受伤至此?”

谷红枚一双眼睛紧盯着这容色姝绝的女子,被那温软清亮的眸光一看,骤然收起了锋利的刺。

这个女子与旁的人都不一样,明明格外的通透淡泊,却总似怀着一些奇怪的执拗。小巷中对视的那一眼,也不知为何,她便无端地觉得,她们很相像。

——大抵是对生的渴望,都如出一辙。

她轻轻将头撇开一点,露出尖尖的下巴,沉声道:“我父亲是宫中供职的御医,因卷入宫中争斗,获罪处斩。我被发卖为奴后,又沦落成了娼妓。”

这样的经历,谷红枚其实是不怕说与人知晓的,但对着薛照琼,她却生了犹疑。

这女子有着这样明亮的一双眼睛,里头就像是汪着一池春水。她合该只见这世上最干净澄澈的事物,而不该沾染上半分龌龊。

琼娘倒没有这样的自觉。

她惊讶于谷红枚的出身,问道:“那你原也该是杏林

世家。凭着一点皮毛,也不难教太太小姐们信重,怎么她们竟这样狠心,将你卖入勾栏?”

“买下我的,不是什么太太小姐。”谷红枚的目光里泛起一股奇异的情愫,却又很快压制下去,“他家里遭了弹劾,发配去边关了。”

她这样的官奴,是不能跟着去边关的。

“衙门从中接手,将我分去了教坊司。我逃了两次,她们觉着我不驯,不配伺候贵人们;干脆卖到外头的窑子里,服侍外头这些臭狗烂肉。”

那她得了花柳不能赚钱,被撵出来便不奇怪了。

琼娘看着谷红枚细细的手腕子,只道:“你往后有什么打算?你的腿脚虽然接上了骨头,日后怕也不大利索,官府那里不知还管不管你,恐怕是要你自己寻个出路了。”

教坊司敢把官奴私自卖去外头的勾栏,想来在官府那里是通了气的,多半给她报了一个亡故。

这样说来,她如今便没了户籍,也不算是罪奴了。

“我说过,我会报答你。”

谷红枚定定和她对视,眼底有着浅淡的笑意:“她们都叫你夫人,可你腰直眉紧,分明还是处子。让我猜猜,是不是你的夫君身有隐疾,或是两人有什么不睦?无论是治他那处的难言之隐,还是为你调制什么催人情肠的香料,都不是难事。”

琼娘将她打量一眼,不由道:“那你这花柳……”

“这是我故意为之。她们便是知晓,才气得打断我的腿,恨我不识抬举。”谷红枚脸上冷冷的,“你且放心,这病好治,我有分寸,不会害你们沾染上的。”

“我倒不怕这个。”琼娘弯起眼睛,粲然笑道:“我不要和他两相情好,我要你制一味药出来,使他吃了断子绝孙。”

上一世她几番周旋,只为将休妻改为和离,堂堂正正从秦家走出去。谁知道秦修远那厮,一面和公主耳鬓厮磨,一面将她暗地幽居在小楼里。她心中恨透了他,暗藏了一包毒药预备将他药死,却始终没等到机会。

如今她算占了先机,再不能将他轻易放过!

谷红枚怔怔道:“若是你想……自然也不难……”

她竟看走了眼,以为这是个圣洁怜悯、不食人烟的世外仙姝,却原来她狠起来,也这

般不管不顾。

*

盛家是国公府的门第,与叶家这样的清贵人家不同,赴宴便又是另一样的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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