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险象环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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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光彦丹青绝妙,尤擅美人图。

他从前在长安时,不少名门闺秀请托人情,只为求陈郎一纸掠影,好使青春韶颜永驻图画。

那时他还没有流连青楼楚馆、研究风尘女子的意态,声名极好,连公主这等天家玉叶也时时得见。

这其中最美的女子,便是表姐盛馥芳与梁相家的四小姐梁瑾宜。

德安公主下降陈家后,与驸马所生的庆城郡主,二十年前便是名动京师的美人。安国公昂藏英伟,两人诞育的一双儿女俱是钟灵毓秀、天下少有的璧人。盛馥芳自小常在外祖家玩耍,与他时时相见,眼看着她越大越浓艳泼辣,美则美矣,却因太过熟稔而失之惊艳。

梁瑾宜秀美如芝兰,气质有别于盛馥芳,是个顶顶文雅温婉的才女。两人春兰秋菊各有胜场,都是大魏最顶尖的姝色之一。

他对着两人中的谁,都不曾有过今日这般心动。

明明都是一双眼、两只耳、一个鼻子、一张嘴,可偏偏这姑娘就是生的那般精巧别致、艳丽无匹,简直教人拍案叫绝!

陈光彦喘口气,几乎立刻就要提笔将她临摹于纸上。可这念头刚生,他便突然忆起,这颜如朝雾、仙气飘渺的女子,此刻竟身处群狼环伺的妓馆之中。

这世间最悲怆者,便是明珠蒙尘、白璧微瑕。

陈光彦扭头命小厮回府取钱,整整衣衫预备去隔壁寻盛维杨。

看在他姑母庆城郡主的面上,想来还有可谈余地。只要盛维杨肯给他薄面,就算倾尽家财,他也一定要救这女子脱离苦海。

这样神仙一般的女子,不该尝世间一丁点的苦楚。她应该端庄秀丽地闲坐高台,过她自在从容的一生,最后在岁月里含笑转身,淹没于红尘。

可是那怯怯的玉人并没有等待他的拯救。

她果敢地伸出手,将盛维杨干脆利落地放倒在地,又沉着地将他绑起、塞住嘴,一套下来如行云流水,竟仍是美的不可方物。

原来仙女柔弱的只是表象。

这一刻,陈光彦忘记了自己与盛维杨沾亲,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这姑娘沾上人命,以盛家的滔天权势,只怕便活不到美人

迟暮那日了。

这怎么可以?

幸好她虽不柔弱,心肠却是软的。

这冰雪一般干净通透的美人,并不宜沾染血腥。

陈光彦望着洞中挨近的春水眼眸,按住噗噗乱跳的心房,以深怕惊走鸥鹭的温柔语调问道:“你愿不愿意信我,随我离开这里?”

琼娘对上那虔诚膜拜的眼神,心底一怔。

这人不会无故出现在这里,高纯熙安排他躲在隔壁,必定有所图谋。她方才听他说话行事,虽知道不是奸恶之徒,也绝不会轻信于他。

可是这眼神……

她在楼下也见过许多痴迷的眼神,那些目光里满是欲念,丑陋得很。可是这人不一样,他的眼神很纯粹,就像是爱古董的人望着举世无双的珍藏、爱诗词的人捧读一阙冠绝千古的绝句。

听闻他善画,想来是个很痴迷于美人美景的画痴。

琼娘心头犹疑,低声问他:“你是安国公府谁的亲戚?”

“我姑母是庆城郡主陈盈!”

陈光彦一瞬不瞬望着她,生怕她怀疑自己:“我名陈光彦,我父亲是郡主堂弟陈益,我祖父与驸马一母同胞!”

他隔墙指着盛维杨,也不管琼娘看不看得见手势:“那是安国公府二房的二公子,我与他不熟,但可以和他兄长说上话,到时再央请姑母出面,总能将此事平息下来。”

其实这事表姐盛馥芳便可以解决,她性子霸道,二房的这些同辈轻易不敢招惹她。但他怕这姑娘不知道盛馥芳,只能抬出郡主来安她的心。

琼娘果然心安许多,她将不住扭动的盛维杨栓在桌脚与床脚之间,以被子将他捂住,遮盖那“呜呜嗷嗷”的叫声。

“还请公子察看我房前可有守人,若有,还要劳烦你将人引开。”琼娘以手帕包住挽起的长发,又脱下盛维杨的靴子穿上。

她们收走她的鞋袜,想来以为她是恪守妇礼的女子,不敢光脚出门。

琼娘掩鼻忍耐下鞋里的脚臭味,站起身在空荡荡的大鞋里趿拉着走两步,就听一阵轻缓压抑的敲门声。

陈光彦站在门前,细声道:“姑娘,快来,没有人!”

琼娘将玉钗握在袖里,确认房中没有遗漏下自己的东西,这才打开房门。

如果出逃顺利,高纯

熙唯一能用来攀扯她的,就只剩下一双鞋袜。但鞋袜是女子私物,见过的人本就不多,偏偏那样巧,今日这一身都是盛馥芳所赠。

只要她咬死了不认,盛馥芳总不会偏帮着高纯熙。

那便伤不得她分毫。

如今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陈光彦可不可靠。

陈光彦半点没有发觉她的防备:“姑娘,我的马车就在外头,快随我走。”

琼娘低垂臻首,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

一帘幽梦的楼子建了三层,是个中空的环形楼,中间的空地设了台子,用来表演和观赏歌舞。琼娘的房间在二楼,行过一段半敞的曲折楼梯,便是一层的歌舞台和满座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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