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暗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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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维杨的尸身由他父亲盛廓和长兄盛维松亲自认领,已从一帘幽梦移去了应天府停尸房。

盛维杨游荡花丛多年,又背靠安国公府,在建康也算个顶顶有名的浪荡子。他时常出入安乐坊,在里头豪掷千金,相好的更无一不是名伶艳妓,享尽美人恩。

这人骤然死了,动静自然小不了,许多人家都风闻了,暗地里关注着安国公府的动静。

公府的仆人们正清扫着门前的街道,远远见到两匹神骏的马儿驰来,忙喊道:“世子回来了!还有陈少爷,快去回禀郡主。”

陈光彦叹口气,有些怕见到姑母庆城郡主,但想起归家之后必然手持棍棒等他的老父,还是认命地下了马。

“夫人。”盛维桢走到车窗前,语调舒缓轻柔,“夫人可醒着么,咱们到了。”

琼娘从迷蒙中清醒,听着他的声音便觉拘谨:“妾醒着。”

素手揭开青帘,琼娘踏着墩子慢慢下了车,望着盛维桢小心护卫的臂弯,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陈光彦细瞧两人情态,为那似有若无的暧昧微感苦恼,正要招呼两人快些进府,便见盛馥芳领着婢女匆匆从门里出来。

“表姐。”

盛馥芳横他一眼,停在盛维桢面前,少见地责备道:“你身子才好一些,便如此不知爱惜!家中蓄养着这么些人,便是不能交由他们代劳,出门多带些人也想不到?”

他星夜奔驰,为的是她。琼娘有些不自在地垂下头,“盛姐姐……”

盛馥芳把她手拉住,转身往国公府里领:“我骂阿弟,并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他是大人了,做事情不周密,是他不好。”

琼娘一呆。

盛家人护短,尤其是对着自幼体弱的盛维桢,更是紧张到骨子里。琼娘自忖虽与盛馥芳相交甚欢,也不能越过他们血缘至亲,她不迁怒自己已是看在两人投缘,怎么还如此袒护宽慰于她?

盛维桢安静地跟在一侧,耳尖泛着微红。

陈光彦愣愣站在原地,见三人走出一段,忙抬步追上去。

这位薛娘子当真是天仙下凡吧?表哥为她动了凡心不说,连馥芳表姐这个霸王似的女子也为她折

服。他偷眼望一望琼娘的侧脸,见那略略黯淡的容色依旧使他心绪紊乱,越发肯定了这猜测。

便是被父亲打断腿,能搭救仙子一遭,使她免受艰难,他亦觉得值当。

“阿弟与光彦去前头拜见父亲母亲,我与薛娘子往后院去。”

盛维桢站住脚,眸色温文:“夫人臂上有伤,还请阿姊为她上些金疮药。”

盛馥芳这才发觉琼娘臂上缠着他的帕子,定定瞧了两人一眼,含笑点头。

四人分开朝两个方向走,盛馥芳行了一段才道:“你那个丫头哭的什么似的,也不知是不是满肚子都是水,哭了一夜都没停过。”

琼娘行宫失踪,霜朵慌的六神无主,哭着要跟禁军去寻人。皇家宫禁哪是她一个婢女可以乱走的,盛馥芳看不过眼,索性将人带回了安国公府。

琼娘握握她的手,“多谢姐姐周全。”

盛馥芳歪头看她,见那小小的脸上一片困顿,明艳倾城的姿容都萎靡许多,忽然笑道:“既然我待你这般好,你不如给我家阿弟做媳妇吧?”

琼娘顿住脚。

“我阿弟的心思从来不瞒家人。他反正是要与高纯熙和离的,你和秦修远也过不下去,到时男婚女嫁全凭心意,也没什么不可。”

琼娘心下慌乱,面上却带笑:“稍后还要进宫面圣,盛姐姐莫要再拿琼娘取笑。”

盛馥芳看不透她的心思,也怕逼紧了反而不美,便住了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琼娘松了口气,恍惚间明白,盛维桢待她的心,至真至诚。

他们这样的高门,娶一个二嫁的孤女,纵使别人明面上不说,心里只怕也要笑话。

若不是他用情至深,依着盛馥芳的脾气,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既然露了意,郡主那里想来也是允的,世叔顾念着她父亲,也万没有不肯的道理。

琼娘攥攥袖子,如此说来,这桩婚事只剩下她点头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心头只放着和离这一件事,满心都是如何防备反击秦修远和高纯熙。和离之后的日子要怎样度过,她只大略想了一遭。

不过是立个女户,做些赚钱的小营生、与霜朵相依为命罢了。

她想过会有恶霸欺侮她们两个弱女子,想过高纯熙不肯放过

她们,想过秦修远仍旧要如上一世那般,将她囚禁在小楼上。

她设想了许多艰险,唯独没有想过和离之后会是一片坦途。

琼娘心头杂乱,不期然想起盛维桢那双星芒之下藏着执妄的眼眸。

他说,必不会让夫人再受颠簸。

*

霜朵肿着眼睛快步迎上来,望着琼娘不说话,眼底又有了泪光。

“我无事。”琼娘拍拍她的肩膀,笑意盈盈:“稍后还要进宫去,待我回来再细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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