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软饭硬吃（1 / 2）

庆城郡主的示好不仅在几个笑脸、几句柔声细语的关切。

她将陈光彦训诫完，责令他归家思过，之后便有四个衣饰相似的清秀丫鬟走上堂来，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你出来进去只一个使女跟着，想是在建康没寻摸到合心意的。”

郡主指着那几个丫鬟，“这些人是我亲自调理出来的，你瞧瞧怎么样。”

琼娘略一停顿，斟酌道：“公府人家的姐姐们，哪好随意给妾使唤。况且娘娘是长辈，应当是琼娘孝顺您才是。”

“长者赐，你就不要推辞了。”盛馥芳觑着母亲的脸色，生怕她恼了，忙插话道。

她的脾气都是从母亲那里学来，却也只学到了三四分。便是如此，外头人也说她是女霸王似的人物，可以想见庆城郡主的脾性多大。

她肯为了儿子和颜悦色，那也是有个限度的。

庆城郡主却始终带着笑，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耐性远比盛馥芳以为的更好。

“上前来给薛娘子行个礼，看看你们的规矩。”

那四个丫鬟应声“是”，依次走到琼娘座前，稳稳当当地行了大礼。

郡主挑剔地看完，扭脸对琼娘道：“奴婢便是奴婢。人是给你使唤的，不必管出身哪里，如何顺心就如何驱使。”

公府里规矩大，她治家又极严，从来不容奴仆们轻狂。

能教她拿来送人的，都是精细的巧人。琼娘思虑高纯熙之后的百般手段，对着郡主郑重谢过。

晚间用膳时，盛膺传话回来，说是公务繁忙、不必等他。

他就在安乐坊查封一帘幽梦。区区一个妓馆，当朝国公亲自查封，竟能拖这样久……

琼娘心中凛然，恐怕是那妓馆还牵扯着些什么。

郡主倒不管他，吩咐婢女殷勤为琼娘布菜，饭毕又留着她说了许久的家常。待到月上中天，琼娘露出困倦之色，才含笑将她送上软轿。

“家中无事时，便常来府上玩耍。”

琼娘点头应下。

婢女将帘子放开，轻轻遮挡在两人之间。两个女人同时垂下嘴角，收起挂了半日的温煦笑容。

琼娘揉揉酸胀的双颊，心头颇有些好笑。

郡

主这样勉强她自己，全是一片爱子之心，只是她陪的都这样累，想必郡主更累。

清平巷都是富户，家家门前挑着明亮的灯笼，一路行来竟没觉得夜色深沉。霜朵搀扶着琼娘下轿，望着那双亮如天星的春水眼眸，心中一团欢喜。

有安国公和庆城郡主的喜爱，姑娘和离之后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将谷姑娘小心抬着，不要磕碰。”

琼娘吩咐完，一扭身便见秦修远挺拔的身姿站在门前的灯笼下。

影子乌黑一团，全聚在他脚边，有些伶仃。

平心而论，秦修远相貌堂堂、身形健硕，武艺也好，虽是行伍出身，却也通文墨、有谋略，作为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这已经是顶好的夫婿人选。所以祖母为她择定秦家，她虽顾虑秦修远婚前便有一女，但想着那孩子出生便没有了母亲，这顾虑又变成了怜惜。

她只当以真心待他们，总能换来真心。

她的心气儿不高。从前性子还活泼些，父亲去世后，祖母怕她被人欺凌，严令她恪守规矩，以此安身立命，渐渐便将她磨得沉静缄默起来。

她对情爱没什么期望，只想着有一个家，不至于孤零零一个人。

可这样微薄的期望，也被辜负了。

秦修远与她对视半晌，向她伸出手：“更深露重，你身子单薄，快随我回家来吧。”

他的眼睛很深邃，这样望着她时，看起来十分痴情。

琼娘扯扯嘴角，给他一个敷衍的笑，柔声谢过几个轿夫，便径直往大门跨去。

“琼娘。”

秦修远攥住她纤细的皓腕，捏得骨骼生疼。琼娘看一眼莹彻的腕子，不确定他对这力道有没有数。

但这已足够激怒她。

当着这些下人的面，若是从前的她，只能暗自忍耐下来、乖乖随他去芳蕤院。可琼娘重活一世，对这些规矩体面已不看在眼里，尤其是秦家的体面。

她将另一手攥成拳头，狠狠击在他腹部，趁着秦修远惊愕的空隙，将被禁锢的手腕抽出来，后退着与他拉开距离。

秦修远久经沙场，一个柔弱小女子的拳头，并不能使他受伤。

可这冲击却让他狠狠呆住。

相伴数十年，他已摸清了自己的妻房是个怎样的人。她温顺、娴

雅、倾城之貌，是不可多得的贤妻。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过于循规蹈矩、顾全颜面，以致于有些细微的无趣和呆板。

可这对规矩礼法的盲从，也不是没有好处，譬如她恪守妇德，将他和孩子们都照顾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