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黄雀在后(1 / 2)

加入书签

国库虚乏,安国公又不肯再为少帝周全,礼部拟来拟去,总是稍显寒酸。

少帝拧眉坐在榻边,低头摸着一个半新不旧的小老虎布偶。

高纯熙道:“母后生性节俭,不会太过介意,陛下也不要伤怀了。”

“朕只是心中不甘……”

明明他才是万人之上的尊崇帝王,却要受制于臣子,连自己亡母的体面都不能保全。

高纯熙略一沉吟,凑前道:“银钱不足,也可以做大场面。不若陛下降下旨意,命建康百姓一户一人,跟随在陛下仪仗之后,一同登山致祭。”

少帝眉眼一开,“甚好!国库缺钱,大魏又不缺人。只要声势浩大,看起来便不会太过寒酸,也可以向母后有个交代。”

他将高纯熙双手紧握,依恋道:“幸好还有皇姐陪朕。”

母后去后,父皇忙于朝政,只有皇姐常常陪伴他玩耍。如今父皇也去了,若是没有皇姐,他便真是孤家寡人了。

高纯熙笑意和婉,眼中温情脉脉。

很快便到先皇后诞辰,盛膺穿戴整齐,对着穿衣镜修理长髯。

庆城郡主靠坐在榻上,懒懒打着纨扇,半点没有要为夫君操劳的意思:“一户一人,你去了便够了,莫要去打扰阿寿。”

盛膺正一正发冠,“琼娘单立了女户,她是定要去的。”

琼娘去了,庭槐哪还能坐得住。

郡主便坐直了身子,扬声唤使女进来服侍自己起身,“去瞧瞧世子起了没有,多备下些薄荷凉油,冰盒、果饮也多多带上……”

盛膺低笑一声,率先一步出了内室。

都说女生外向,庭槐这个儿子也不遑多让。

琼娘的宅子是新租的,里头未有储冰的冰窖,幸好她肌骨冰润、清凉无汗,五月也不算毒热,一直未有不适。但随陛下出城不比幽坐绣户,日头曝晒不说,还要辛劳登山,几个丫头早早张罗了许多物件,唯恐娘子身娇体弱、不能支撑。

霜朵晾着凉茶,嘴里低声抱怨:“国公才说城中不太平,陛下还非要出宫……”

她说话声小,琼娘还是听见了,便轻嗔一句:“莫要口无遮拦,当心祸从口出。”

但从霜朵这里,便可以窥见些许臣民们待少

帝的看法。

百废待兴之时,朝臣们渐渐争执起迁都之事,百姓亟待休养生息,这些事情都不见陛下操心,一味劳民伤财,确实不是仁君之相。

不过陛下纯孝,也不是说不过去。

琼娘叹口气,想起存在盛家的那些书册,默默出神。

“娘子,世子的马车停在府外了。”

朝阳刚刚升起,沁凉的薄雾将散未散,盛维桢身姿如玉,默然站在湿润朦胧的雾气中,就好似一位谪凡的仙人立在皑皑雪山之巅,用淡漠的目光审视人间,周身遗世独立的缥缈仙气,

但那姝丽瑰逸的女子一露面,他沉静凉薄的眼眸忽然就染上了尘俗,透出幽微而深沉的萤光。

“母亲嘱咐我给你送冰。”

他的嗓音还是一贯的醇厚温柔,“但我想着,搬来搬去也繁琐,不若便连马车都给你。”

琼娘眼角漏出笑意,低声道:“我是一介民女,不能乘马车。”

牛可以耕田,马可以征战,朝廷对牛马看得极重,身份不够贵重的人家,就是有钱也不能随意购置。她已不是诰命夫人,薛节去世多年,豫章早有了新的太守,她便也不能算是官眷了。

盛维桢抿一抿唇,巴巴望着她。

琼娘指着院里那辆靛青布帘儿的小骡车,眉眼嫣然:“骡车也没有什么不好,周叔驾车极稳,坐在里头并未有什么不适。”

她新请了一对姓周的爷孙看守大门。

那小孙子才三岁,爷爷却已花甲之年,是随着少帝从长安逃来建康的。

他们爷孙老的老、小的小,都无力赚钱糊口,勉强撑了几月,还是饿晕在巷子里,被琼娘路过撞见,便请到了家中上工。

周叔从前在长安城郊耕田为生,与这些牲口极为熟稔,无事时便在外院为主家看守门户,待到娘子要出门时,也能充作车夫。

琼娘心知自家暗地里守卫了不少人,并不担心他们爷孙不能抵挡坏人。

周氏爷孙却不晓得缘故,做事很是当心。

盛维桢从来不插手琼娘的事,他将这对爷孙暗中调查过底子,确认只是意外遇见,便不再过问。

“那便将车拆下,换到你那匹骡子上。”

琼娘含笑问:“那世兄怎么办?”

“我是男儿,可以骑马。”

盛维桢给她看自己的马儿,心底暗自叹气。

她明明可以做世子夫人的。

说了一会话,雾气都散了。琼娘在霜朵的搀扶下坐上车,揭帘见盛维桢已翻身上马,便坐好身子,等着城门集合。

城门口已汇聚了不少百姓,都是要出城祭奠先皇后的。

人潮之后还会越聚越多,车驾不好抢占空隙,琼娘便让周叔将车远远停下,待她们下车之后便掉头回府。

“也不知这些冰盒、茶点是否累赘。”琼娘看着车厢内堆积如山的东西,摇头下车。

盛维桢伸手将她接下来,“霜朵与素雪提着冰盒,旁的捡要紧的带着,让青柏他们拿。”

青柏是个清俊的年轻人,看着便觉机灵聪慧。

“我们世子爷没什么东西,小的两手空空,便给两位姐姐做个帮手。”

陈安年站在一旁,默不啃声。

也没人想着使唤他。

陈大人一派肃杀,脸上又狰狞,看着便觉吓人。也只有谷姑娘那样乖张豪迈的女子,能让他露出铁汉柔情。

可他们也不是谷姑娘呐。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