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婚事（1 / 2）

盛维桢来的很快。

他进门时衣袂带着风,眼中含着惊怒，看起来极是煞人。

素月几个呆呆望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道：“这、这是……这是咱们世子爷？”

她们在安国公府伺候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世子冷脸,嘴里更是一句呵斥都不闻，更不要说这般杀气腾腾的模样，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是为着娘子被梁四推了吧。”素荷伸长脖子见他转进了内院,慌忙去厨下备茶。

盛维桢心头恼火,这火气却是对着他自己的。

他一心以为自己可以护好琼娘,却还是使她被人刁难、欺负,放在她院外那些护卫，简直形同虚设！

“世子？”

霜朵出来泼水,眼见他快步走来,懵然道：“怎么不让人通传，姑娘此刻不方便见客……”

盛维桢忙站住脚,清咳一声,又是那个翩翩浊世的如玉君子。

“是我莽撞。”他退到院外，轻声问霜朵，“琼娘的手臂伤得如何,可上药了么？”

霜朵道：“不曾破皮,就是红了一点，娘子说不疼，就没让上药。”

盛维桢放了心，还是对梁瑾宜生了恶感。

霜朵打量他脸色,踌躇道：“那位梁四小姐看着不会罢休，只怕还要来烦扰我们姑娘。姑娘孤身一个，无依无靠，若是四小姐借着相府为难姑娘，那……”

“她不会再来了。盛维桢眉头微蹙，话说得坚决。

琼娘推门便见他立在院中，心头一愣，笑道：“天都要黑了，怎么这时候来？”

她刚沐浴完，身上还透着清爽的凉意，一头如瀑的乌发垂在背后，沾着浅薄的湿意。

盛维桢伸手将她柔荑牵住，定定与她对视半晌，低声道：“今日之事是我不好，让你烦扰了。”

“何曾烦扰？”

琼娘疏朗一笑，眼中熠熠闪着华光，“世兄这般才貌仙郎，有二三女子倾心仰慕，再正常不过。况且陛下赐婚，名份上她便是你未过门的妻房，我……”

“她不是。”盛维桢打断她的话，“陛下已经收回成命了。”

琼娘愕然：“这样快？”

“嗯。”盛维桢低低应一声，想起那个缩在床角几乎尿裤子的小皇帝，眼中晦涩不明。

原本在长安皇宫里，能用的宫人还只是少数。自从少帝南渡建康，庆城郡主插了一手，行宫里大半都是他们的人，动些手脚易如反掌。

高纯熙再怎么跟少帝打感情牌，也比不过他自身的安危要紧。

高氏被安国公府庇护惯了，从未想过衰微的皇族落在大权独揽的权臣手中，会如何可悲凄惨。但他不是父亲，他没有那么多无谓的仁慈和抱负，他可以肆意把玩权势，将这些天潢贵胄玩弄于鼓掌之中。

琼娘一无所觉，尚且忧心道：“梁家世代簪缨，甚有名望。听说梁家前三位小姐都嫁入了王公贵族之家，势力不可小觑。此事说来也是你抗旨理亏，却让梁相先出面推拒，他给足了盛家面子，你也要顾全他们的体面才好。”

梁相历经两朝屹立不倒，最是个审时度势的高手。

他见自家小女嫁入盛家不成，便干脆借此卖个人情，足见其练达隐忍非比常人。要不是这样的心性与手段，他也不能让梁家的荣耀一直延续这么多年。

若不是知道他在安国公府的覆灭里出了力，新朝建立之时，他还会让梁相继续做新朝的丞相。

盛维桢含笑道：“改日我便登门致歉，不会失礼于人的。”

琼娘点点头，又听他问：“琼娘可有一瞬，为这赐婚不安？”

“未曾。”琼娘如实以告。

盛维桢眼中一黯，又问：“梁四登门，诉说对庭槐的爱慕之意时，琼娘可有醋意？”

琼娘噗嗤一笑，点头道：“是有一些。”

盛维桢眸光一亮，盛满了星华，“当真么？”

琼娘歪头瞧他，正色道：“世兄这样好，若是无人思慕，那才是咄咄怪事。琼娘自信不会被任何一位女子压下，但这世上女子深红浅白、千娇百媚，各有风情，难保世兄日日对着琼娘不会生了烦腻，又想去领略她人别样风采……”

盛维桢张张嘴，话还未出口，便被她凉润的指尖堵住。

“梁四小姐只是冰山一角，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闺秀觊觎世兄美色，日夜垂涎欲滴。吾家与君家乃是旧交，琼娘不忍世兄落入虎口、遭遇险境，与其被旁人生吞活剥，倒不如让世兄从了琼娘，往后三餐四季都有琼娘为你操持，绝不让小

郎君受半点委屈！”

盛维桢愣愣半晌，对上她煞有介事的眸子，艰涩开口：“这是……允诺你我的婚事了？”

琼娘轻点臻首，屈指在他眉间一弹。

“你这样呆傻，换了别人如何能让我放心？”

盛维桢捂着眉心发了许久的愣，一双眼睛空洞洞的，也不知道神游去了何处。琼娘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刚要出声唤他，便见他目光灼灼落在她脸上，几乎要将肌肤烧出洞来。

琼娘眨眨眼，心底有些羞怯，却见他猛然凑上前来，将她腿弯抄住，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世兄？”

琼娘压下嘴边的惊呼，“你快将我放下来。”

“我怕你又诓骗于我。”盛维桢的胸腔怦然作响，脚下更是生了风，“我要即刻带你去见母亲，今日便将婚事定下，明日就与你拜堂成亲！”

他的步子迈得极快，双臂稳稳地抱着琼娘，眨眼间便出了院子，极快地向大门冲去。

半点不像是常年抱病的文弱公子。

琼娘唇畔偷偷扬起，又矜持地压了下去。她将脸颊凑近他的胸膛，听着里头砰砰的声响，只觉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