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向阳(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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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根本碰不到少年。

安德烈·纪德不可置信地瞄准着如月时雨,对方动作快得难以捕捉,男人又开一枪,忍不住怒喝道:“不发起攻击是怜悯吗!你若不是全力以赴,这场战斗就没有意义!”

“我没有放水。”如月时雨垂眸思忖:还有四颗。

安德烈·纪德见对方又一次缓下速度,连着扣下扳机:“那你在等什么!攻上来!”

如月时雨将死气之火附上刀刃,干脆利索地融化子弹,回答道:“我没有肉到能够承受子弹的威力,谨慎点总是好的。”

还有最后两颗。

少年握紧刀柄,右脚向前一跨,压低身形宛如蓄势待发的豹子:“还有什么遗言吗?”

风起,安德烈·纪德似乎闻到了火的味道。忆当年,儿时一家人围着壁炉取暖,他那时还是个奶娃娃,嫌热,吧嗒吧嗒跑过去打开窗户,干燥的风带着柴禾燃烧的缱绻的香,直到被老人拥入怀中,关上窗户,任由暖意扩散至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他喜欢老人抚摸他脑袋的粗糙的掌心。

怎么会想到这些呢。

男人摇了摇头,理智回归,他注意到是少年身上萦绕的火光燃烧了掉落于其周遭的树叶。

被嗅觉简单地唤起冰封已久的记忆,勾勒出最美好年华和意蕴。

想来,对方的下一个攻势就会给他的人生画上一个渴望已久的句号。

“我的部下们。”安德烈·纪德觉得鼻子发酸,带着一点难言的紧张和濒临解脱的畅快,“我那些同样流离失所的、彷徨已久的同胞们,我可爱的战友们……”

安德烈·纪德沉声道:“请让他们也回到家人的怀抱吧,带着战士的无限荣光。”

如月时雨回以最温柔的浅笑:“我明白了。万事屋必将达成您的夙愿。”

“来吧。”语毕,安德烈·纪德朝着少年的头部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

少年动作迅疾如风,暖橙色的火光残影似的随着刀刃劈下的方向形成屏障,子弹被砍裂、融化的那一刻刀鞘突破火焰,冲着安德烈·纪德直线飞去。

火焰挡住视线,安德烈·纪德始料不及,异能随即发动,他清晰地看到刀鞘裹着咒力会插入自己的胸口。于是他蹙眉立刻向一旁避开,刀鞘划破了他腰侧的衣服,再一回神,少年握着刀已然到了身前。

慌忙中,最后一颗子弹放出,少年侧头躲开脖颈的致命部位,不顾肩膀的剧痛,妖刀村雨无情地没入男人的心脏,血液汩汩流出,刀格和手指很快染上黏腻的鲜血。

同样,温热的血液染上帽衫,宛如殷红花朵的绽放,而少年的视线却凝聚在对方逐渐散开的瞳孔上。安德烈·纪德呕出一大口血,看着对方的伤口呛咳着笑起,手抚上少年的头,正如儿时老人关窗后的安慰举动。

——躲开就是了。

“傻、啊……”安德烈·纪德又呕出一口血发不出声音,眼前是自己成为军人的那一天,短短的头发、朝气的眼神、挺拔的军姿、震耳的口号,和家人献来的花束。

我又带不去。他记得自己笑得无奈这么说道,当时家人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没关系,你尽管向前冲就好了。我们会在后面随时准备着为你献上花束和橄榄冠。”

“哈哈,我又不是以前的奥运健儿,给我橄榄冠做什么!我可不是去跑马拉松。”

“象征和平嘛。”

“那就谢谢了。”他记得他是这么回答的家中老少,又想把这句话献给眼前的少年。

何其无辜的少年。

他的军用识别牌其实还好好地被存放在胸前的口袋里,不知是不是因为染上了鲜血,有些发烫,又有些发沉。

男人将手伸向少年身后的虚空,宛如攥紧了谁的手心。

“睡吧。”少年说。

男人静静地阖上眼睑,随着垂下的手,健壮的身体也沉甸甸地压下来。途中少年感到身上一轻,原是五条悟捞住了安德烈·纪德,替纤细的少年分担了压力。

如月时雨看清了男人最后“谢谢”的口型、含笑的嘴角,自然也看到五条悟无奈到极点的神情。

他抽出刀刃,妖刀村雨凝结了水珠,将刀刃冲刷得在阳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芒。

零点零分刚过。

现在是2014年8月7日,立秋[1]。

lupin。

“现在让我去做一个好人,有什么意义呢?”太宰治自谑地笑起,“我手上染了多少鲜血,沾了多少黑暗,你不会不清楚吧。”

他将身体转了90°,大大方方地面向青年翘起二郎腿,惬意地斜靠在吧台上:“我现在跑过去说‘我是好人,我会帮你’,那才是真正的伪善、鳄鱼的眼泪。”

“举个例子吧,织田作。假设有个男人手上拿着染血的柴刀告诉塔上的长发公主乐佩,高呼‘让我帮你吧,公主’,你觉得乐佩会是什么反应?”他并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继续道,“信他才有鬼了。可能就直接信了巫女的话,认为塔外皆是坏人,而后来当她得知女巫也是反派的时候,兴许会选择跳下来一了百了吧。”

织田作之助唤道:“太宰。”

太宰治讥笑道:“来自信赖之人的背叛,那种绝望才是更令人悲哀的。当死亡的选项放置眼前,身后皆为荆棘,为什么不选择跳下去呢?”

织田作之助打断道:“童话是给人带来希望的存在。不要偏题。”

“童话背后是绝望啊。正是因为得不到、不存在,才要去欺骗幼儿世间美好、人性本善。”太宰治反问道,“不是吗?你劝我向善,和隐瞒黑暗面的童话有什么区别?都是裹着糖的药罢了。”

“我说不过你,但是至少我知道,黑暗里没有你在寻求的东西。”织田作之助蹙眉握住对方的手腕,绷带的网格让他的掌心感到泛痒,他喝道,“你想要寻找的‘生’,它不存在于黑暗!”

手腕的伤口刚刚结痂,太宰治却不将痛意袒露在表情上,只是淡淡地问对方:“我不懂啊,织田作。为什么事到如今,你才开始劝我向善?是安吾和你说了什么吗。”

“不,他没有。”织田作之助张了张嘴,须臾才回答道,“我以为……只要给够你时间,你就会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人的改变需要一个契机,仅靠对话是很难的,尤其是对你这样能言善辩的聪明人。”

太宰治轻叹道:“和你现在的行为是完全矛盾的,织田作。”

“我知道。”织田作之助深深地看向对方的双眸,“因为时间不够了。”

太宰治像是冷静下来,漠然道:“是和你告诉我‘不能说’的事情有关吗?”

“是。”

“你要走了。”

“是。”

太宰治安静须臾,慢慢地抽出手腕:“嗯,我明白了。银之神谕还在你手中,你可以借此机会辞职,并让港口afia不再管辖你的人生。”

“那张银之神谕是为了iic事件发下来的,我拿到私事上不厚道。”

“傻啊,织田作。”太宰治叹笑道,“你觉得森先生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吗?他只会觉得好玩,并好奇你的行为动机。既然如此,当下有这么大一个空子你为什么不钻呢?”

他旋转身体面向吧台,抿了一口酒,兴致缺缺道:“离开了港口afia,你就会发现周围仍然是尔虞我诈,反而是这里的人更真实一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织田作之助没有接。

太宰治挑眉,说:“接啊。”

“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怪。但是你知道吗,太宰。”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拿起书,蓝色的双眸带着浅淡的怜惜看向年轻干部的侧脸,“在我眼里,比起‘你要去救的人’,‘你’自身更像那个乐佩——被关在港口afia这座高塔里而不自知的、拥有魔法的人。”

“……失陪了。”织田作之助说着转身,静静地离开了酒吧。

太宰治瞥了一眼对方的酒,还是满的。

他抿了一口自己的酒,不悦地将杯子推向一旁,玻璃杯撞上织田作之助的,宛如干杯一般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喃喃自语道:“酒都难喝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又觉得有些新奇。

想来,他好像没有和对方有过口角和争辩。

他心情并不佳,却莫名想笑。

和泉纱夜和五十岚焰带着五个孤儿收拾好行李走下楼,前者借一楼的电话拨通了织田作之助的手机。

五十岚焰再一次问向咖喱店店主:“您确定不一起走吗?留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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