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旱（1 / 2）

三日前，无聊又郁闷的我，叫小芝偷偷从厨房里拿了一壶酒上好的桂花酒。

只待小芝走进，我便往外探了探头，寂静的院子里廖无一人，把门阖紧，拿出藏在小芝怀里的酒，招呼小芝坐下，淡黄的花酒淌在顶好的玉酌里，映着盏台上的烛光，影影绰绰，像极了从前云府的夜晚……

爹爹以前总是在房里藏着一尊酒，每每入睡前，定要倒那么一盏小酌，院落里的月光从撑着的轩榥外洒下来，惹得杯觚里的青酒粼粼，闪着诱人的色泽。

然后靠坐在榻上的那微胖老头一面举杯浅酌，一面微微晃头，平日里啰啰嗦嗦的嘴，这会定会振振有词着："尊中有美酒，胸次无尘事哟！尊中有美酒，胡不饮且歌啊！"

那张喜庆的脸上尽是满足，爽朗叹着："哈哈哈，妙啊，妙啊！"

那时候的我呀，躲在爹爹房门后，这老头，自己喝得起劲却不让别人尝，我只等爹爹起身向内室，就会寻机偷摸出一勺，就当尝尝味。

那时候只是好奇，只摸了几次便失了兴致，苦涩涩怪呛人的，可是如今，我却甚是怀念那味道，不知是念酒还是念人……

"小姐，别喝了，一会世子该回房了"等小芝夺过我刚放到嘴边的清醇后，我才从云府那月色里醒过来，低头一看，竟酌了两盏。

果真是愁绪上心头，唯有酒消忧。以往我可是一酌也喝不了的，现在这般，若是爹爹知了定要骂我。

有些醉意的我胆子大了起来，撅着嘴角不满道，"怕他干嘛，他要敢说我，我就……"

"你就如何？"房门被推开，茶白色的衣袍乘着月色余晖走来。

"嗯？怎么不继续说了？"月光清冷，嗓音清润。

我脑袋懵懵的，好半天才意识到紧张，小手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膝盖上，乖乖巧巧坐在榻上，小芝见状，端起酒壶就出来房门。

听着房门轻阖声，我肩膀缩了缩，也不敢乱瞟，垂下眼睫，盯着腿上莹白小巧的手看。

那人慢悠悠地走近了，倾身挑起我的下巴，逼迫我直视他幽深的双眸，"我的小世子妃可真是乖张得紧，面上乖巧，只待我一转身，就张牙舞爪。"

冰凉的指腹点了点我带着酒渍的下唇，"怕什么，刚才不是很大胆吗？"

死变态，怎么样也比你强，狗男人，一派儒雅高贵的好模样，可偏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小巴掌拍在他的手上，把脸从他指间挣脱，"你走开，我讨厌你。"

"你说什么？"那人直接伸着胳膊把我禁锢在榻桌与他之间，俯身而来的气场又把我燃气的火焰给压了下去。

"就是，就是讨厌你。"又小小声声弱弱地重复着。

"不仅讨厌你，也讨厌这里，讨厌虚情假意的那个圈子，也……好讨厌自己，讨厌自己救了你……"

气势越来越弱，声音低得如蚊吟，也不知阿砚有没有听见

许是被我这一副软软弱弱，毫无攻击性的样子取悦到了，眼前这人竟微不可觉地轻笑了。

"你安分一点，我便迟一点送你去暗牢。"轻笑着说出残忍的话，这人当真不会有心吗？

不是说不喜别人触碰吗，不是说不会有情吗？

借着酒意，我大着胆子搂上他的腰，只觉得这人微顿，身子好凉。

"世子爷，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把脸深深埋入他的胸前，深吸一口气，重复着："我改主意了。"

"我说过希望你无牵无挂，无情无义。"

稍稍离退了他的怀里，仰着头，开口："也不知你还记得边城的时候吗？"

这人太过平静，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猜不透的样子，我叹了口气，"那时候我说过，我是月亮派下来拯救你的呀。"

"所以呀，我现在希望你有牵有挂，有情有意，知晓七情六欲，尝尽人世清欢。"

"我决定救你呀。"

下巴重新被人抬起，阿砚低声嗤笑，"你说什么？"

我学着他的动作，摸上他的脸，弯唇笑道："我要让你喜欢上我呀，成为你的牵挂，成为你的情··欲，让你流着常人般的热血，会心跳加速，情至深处。"

"让你一想到我啊，心里就软到不行。"

许是没料到我这一番厥词，平日里处事不惊的男人有了一时的失神。

趁着他发怒前，我捧起他那张脸，用手指勾起他唇角的弧度，"像这样，让你看见我就笑得满脸温柔。"

动作快到来不及让他反应，说完便蹿出屋内，打算去小芝房里避避风头。

烛光微闪，明灭之间，看不清许久未动的男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