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自从上次菲奥娜和凯厄斯从森林回去后，她就一连好几天没有见到凯厄斯，菲奥娜确信阿罗估计会很喜欢这个结果，至少凯厄斯有更多的时间帮他分担公务了。没有了凯厄斯的训练，她的时间一下子空闲起来，同时，不时涌上心头的思念也让她辗转反侧，但菲奥娜毫不后悔，有时候，短暂的分离不失为正视一段情感的好方法。也许是母亲的巫术随着感情不断加深的原因，菲奥娜甚至能凯厄斯剧烈的情感波动，他正与她一样经受着煎熬，却远比她更为复杂，菲奥娜艰难地从其中辨别出了惊惧和难以抉择的痛楚。或许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菲奥娜以后可以将爱与友善传达给凯厄斯，驱逐掉他心中无谓的憎恨和脆弱。

为了不沉溺于这种伤感的情绪里，菲奥娜将注意力从枯燥的书籍中转移出来，写了几封信请吉安娜帮忙寄了出去，信封上贴了足够面额的邮票，分别寄往几个国家，却没有写详细的地址，只在封面上写上“请将我送到任意地方去”。对于现在无法接触外界的菲奥娜来说，让一封不能预知将寄往何方的信带给她一个陌生的信友，无疑是一个有趣而浪漫的做法，也许它们会石沉大海，也许会带来知心的朋友，菲奥娜真诚地期盼着。

在这期间，海蒂又送来一大堆衣服，当她进来的时候，菲奥娜几乎以为是衣服自己走了过来，它们把她挡的严严实实。菲奥娜认为海蒂有强烈的购物癖，她包揽了沃尔图里所有的采购任务，并且丝毫不把这种与她身份不相匹配的任务当做负担，她简直乐在其中。

“瞧，天气转暖了，你必须有夏天的衣服才行，”海蒂兴致昂扬地帮菲奥娜把衣服挂进衣柜。

“反正温度变化对我也没有影响，长袖也可以在夏天穿。”菲奥娜口是心非的说，实际上光那些衣服挂在衣柜里就足以让她感到高兴了。

“可是你得合群才行，而且你必须得承认，夏天的衣服更好看。”海蒂抖开一条米色的丝绸吊带长裙，优雅地挂在了衣柜最显眼的地方，她转过头来看到了菲奥娜的表情，狡黠地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喜欢它。”

“真贵。”菲奥娜翻开吊牌看了看，嘟囔着说。

“别担心，凯厄斯大人的钱够你挥霍上万年的，甚至更久，毕竟，它们一直在增长，怎么花也花不完。”海蒂有些钦羡地说。

就好像有一只小树芽伸过来挠了挠菲奥娜的心脏，她感到一阵喜悦，海蒂说的是“凯厄斯大人的钱”，而不是“沃尔图里的钱”，这似乎证明了在别人眼里他们是一对。幸好海蒂没有回头，不然她一定会看见菲奥娜脸上傻乎乎的笑。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裙子？”菲奥娜看着海蒂把各式各样的裙子摆进衣柜，着很神奇，每当她以为衣柜要被挤满了的时候，海蒂总会腾出一大块空余的地方。

“每次你去捕猎都穿的裤子，裙子几乎全部都是完好的，而且放的很整齐。”

“也有可能是因为裤子方便行动。”

“吸血鬼从不在意这个，”海蒂挥挥手，“而且你上次居然想把那条粘了油渍的裙子洗干净？”

“啊！对了，那条裙子呢？”菲奥娜突然想起她已经一周没有见过它了。

“扔了，”海蒂在菲奥娜不可置信的眼神里转过身严肃地看着她说：“沃尔图里从不洗衣服，而且我会给你买更多，你会忘记它的。”

好吧，的确如此，即使它还存活在菲奥娜的衣柜里，她也很快就会忘记掉，菲奥娜沮丧地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花心的负心汉，她诚挚地为她逝去的衣服哀悼三秒。

“那它们就直接被扔进垃圾堆了？”菲奥娜追问道。

“有的会被烧掉，比如主人和凯厄斯的，他们无法忍受自己的东西穿在别人身上。其余的，我会捐出去。”海蒂有些奇怪地看了菲奥娜一眼，“很少有人问这个。”

“唔，总觉得白白丢了不太好，那我的呢？你也捐了吗？”菲奥娜问。

“我把它们处理掉了，不过，既然你要求了，我会记得捐出去。”海蒂对着菲奥娜温柔地笑了，眼下的泪痣像是盛开的罂粟花，在阳光下灼灼生辉，菲奥娜不自禁地被她笑晃了神，一时间无法分辨她对菲奥娜的吸引到底是来自自身魅力还是她的特异能力。沃尔图里的每个人都不是简单的黑白对立体，他们完美地诠释了人性中的矛盾点，海蒂也是如此，她既可以面不改色地把无辜的旅人骗入普奥利宫殿，撕开他们的喉咙，也会耗费精力收集崭新的衣服捐给穷人。她的温柔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而她的残酷也无法封闭这种深厚的关怀。菲奥娜无力地发现她已经被海蒂人格魅力织就的网给缠住了，她几乎是高兴地期待着和海蒂的交谈，甚至想从她身上获得一种更深的情感——友情，这似乎比她想象的简单。

“对了，凯厄斯大人最近似乎有点，过于暴躁，”海蒂斟酌着用词，“亚力克都被训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也许是他想我了？”菲奥娜顶着海蒂揶揄的眼神，厚着脸皮说。

海蒂的眼睛瞪大了，她高高地挑起眉毛：“你可真直接。”菲奥娜怀疑她想说不要脸来着。

“无论如何，我现在知道了，他被你牢牢地抓在手里。”海蒂笑着说。

“当然。”菲奥娜努力想掩盖住自己骄傲的小情绪，但没有成功。

“我当初还以为你是一个不谙世事，要被玩得团团转的小可怜呢。”海蒂亲了下菲奥娜的右脸颊，“但显然比我想象的聪明得多，你一定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海蒂的来访和菲奥娜做的一些小手工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除了凯厄斯时不时涌上的负面情绪给她的影响外，菲奥娜几乎是平静地度过了没有凯厄斯的日子，同时她也意识到凯厄斯这几天过得并不好，他被两种互相争斗的情感折磨着，近乎自残。实际上，凯厄斯可能很少有足够快乐的情绪，一个要从刑罚中获得慰藉的人，又能拥有什么正面的快感呢？对凯厄斯的怜惜似乎是一种新的体验，却进一步加深了他们之间的情感链接。

很快，菲奥娜就有了见到凯厄斯的机会。

这天，亚力克破天荒地地敲响了塔顶的房间：“主人找你。”他冷淡地说，对菲奥娜不假辞色，似乎还在为那天简的尴尬遭遇耿耿于怀。

菲奥娜拿出两个巴掌大毛毡戳成的大眼睛小娃娃，它们的外表几乎一模一样，有着红色的眼睛，浅褐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勾着鲜红的嘴唇，带着略微诡异的笑容，身上还披着沃尔图里的黑袍，菲奥娜甚至在它们的脖子上戳了简易的沃尔图里项链。实际上，从见到简的第一面起，菲奥娜就有了这个念头，简过于甜美妖异的长相和她略显疯狂的眼神很像一个漂亮的恐怖娃娃，她趁着这段空闲时间，给简和亚力克各戳了一个——只能从娃娃头发的长短辨别出性别的不同，即使它们接近于q版形象，有着胖乎乎的脸颊和小手小脚，但是任何一个沃尔图里的吸血鬼都能看出是根据谁的样子做出来的。菲奥娜知道她只做一个也许简不会接受，但是她笃定简和亚力克一定会喜欢这两个双胞胎娃娃。

她把娃娃递给亚力克，“替我向简道歉好吗？这个是我的礼物。”菲奥娜发现，即使当时的简那么迫切地想要把烧身术用在她身上，但也许是她没有成功的原因，或者是别的什么。菲奥娜依旧对调戏了简，让她在长老和其他卫士面前丢脸而感到些微的歉意。

亚力克接了过去，看着手中的娃娃，菲奥娜看到他的唇角轻轻上扬了起来。

“他们很可爱，谢谢你。”亚力克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不用谢，简会喜欢吗？”菲奥娜感到轻松了许多。

“她会的。”亚力克说，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扎着长辫子的娃娃。

他们一直穿过了庭院和长廊，走到了那间熟悉的会议室，菲奥娜意识到离上一次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让她有一种恍惚的陌生感。简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亚力克把娃娃递到她手里，菲奥娜看到简唇边浮起一点微不可查的笑，她把娃娃装进长袍下衣服的口袋里，然后用鼻尖对着菲奥娜点了点头。

菲奥娜一进门就看到凯厄斯坐在右边的椅子上，双手搭着扶手，长发规矩地散在肩头，他不自然地动了动，然后继续用那种令人畏惧的傲慢表情看着她。菲奥娜可一点儿也不伤心，她甚至有点想笑，凯厄斯明明已经活了几千年，但在情感经验上薄弱得像个小学生，也许是某种心灵感应，每次凯厄斯趁菲奥娜睡着回房间看她的时候，她都会知道，但为了维护凯厄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菲奥娜一直没有揭穿他，甚至每天晚上睡前都会有一种甜蜜的期待，她把这当成了凯厄斯别扭的小情趣。

“哦，我亲爱的菲奥娜，你真像一只纯洁的天使。”阿罗热情洋溢地走到菲奥娜面前，仔细地端详着她，“你看起来变了不少。”他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些迟疑。

“我们多久没见了？你知道的，吸血鬼的时间太长了，我们通常都无法准确计算。”阿罗语调轻松地说，但菲奥娜看出他有些怀疑了，凯厄斯也意识到了不对，他从椅子上走了下来。

“我想有一个月了，阿罗。”菲奥娜回答。

“你的头发至少长长了三英寸（1英寸=254厘米），脸颊看起来瘦削了些。当然，这让你更迷人了。”阿罗靠近菲奥娜，试图用手指触碰她的脸颊，凯厄斯冲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腕，无声地警告着自己的兄弟。

阿罗看起来丝毫也没有被凯厄斯影响到，他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着：“你的个子也长了，唔，我想有一英寸多吧？”

“这很意外，甜心。”阿罗的语气里混合着兴奋和些微的恐惧，这让他的声音有些失真，“我想起来了，我们从来没有问过你的年龄是不是？”

“你多少岁。”凯厄斯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四岁。”菲奥娜无奈地摊了摊手，她知道这个消息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也知道吸血鬼的永生在她身上遗留了下来，但是却没有办法告诉他们消息来源，距离蕾妮斯梅出生还早得很呢。

事实上，还有一个诡异的问题让她感到有些担忧：三千四百岁和四岁，似乎差的有点太多了？她希望凯厄斯不要太介意这个悬殊的年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