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罗敷有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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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如此也好……”他望进她的眼睛里,执拗道:“改日天气晴好时,再请阿姊下帖,邀夫人过府游园……”

这话听着孟浪,他出口便险些咬着舌头,唯恐惹她不喜,忙又解释道:“这也是谢夫人救下琅儿……吾家园子几代修葺,景观乃建康一绝!”

盛馥芳听他用那样温柔醇厚的声音,说着欲盖弥彰的傻话,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她只能道:“阿弟,琅儿困乏了,咱们回吧。”

外头已由短暂的晴空重变回阴云密布,琼娘刚坐上车,就有细雨淋在地上。

“回府。”

她吩咐一声,马车摇摇晃晃动起来,这才朝秦嫮生道:“方才游园时,你到哪里去了?”

上一世便是为寻秦嫮生,她才会和霜朵走到假山里,阴差阳错救下曹琅。今日她留了心,就瞧见秦嫮生故意往背人处走,暗地和高纯熙搭话。

秦嫮生咬咬嘴唇,“女儿只顾看景,一时迷了方向……”

“才夸你规矩好,到了别人家中竟又这般莽撞行事。”琼娘面无怒色,语调却极淡,“归家后便领云朵回房习练规矩,不必到我院中用晚膳了。”

秦嫮生便是一讪。

她今日原是想让昭阳长公主在众人面前抬举自己一番,这才偷溜去和她说话,甚至想好了借口敷衍薛氏。谁知薛氏却不吃这套,愈发不好糊弄。

她只能带泪楚楚唤道:“母亲……”

琼娘不愿再与她做戏,只淡淡睇她一眼,揭了帘子瞧外头的雨景。

她只透着缝隙瞧街上的行人,发觉本就寥寥的商铺陆续关了门,连路人都愈发少了。战乱对百姓的影响何其深远,连建康都这般惨淡,可见长安该是哪般情形。

她心中感慨,便不忍再看下去,将要放下帘子时,却无意瞧见深巷中躺着个人。

“停车。”

琼娘攥攥帕子,朝霜朵道:“咱们下去瞧瞧。”

建康并没有被战祸波及,除了安国公抽调走一批壮丁,旁的都是如常生活,官府也常常派官差巡街,不许寻衅滋事。她想不透为何那人就躺在临街的巷子

里,过往的人却没有一个理睬。

霜朵应一声,跳下车将伞撑开,与车夫一道随她朝深巷中行去。

走得近了,才知这是个年轻娇小的妇人。她的腿不知被何物所伤,已骨折错位,洇了半裤脚的血;头发乱蓬蓬盖在脸上,只能隐约看清青白的唇色。也不知她在此处躺了多久,衣衫全都浸着水,若非还时不时寒颤两下,竟没有半点活气。

车夫道:“夫人,此地是安乐坊,里头皆是些勾栏妓馆……”

他意指这妇人是下九流的娼妓,暗示她莫管闲事。

霜朵紧盯着那女子的腿,“咱们既遇见了,总要送医才是。”

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便真能见死不救吗?

琼娘并不忌讳这女子是否沦落风尘。她蹲身想确认这人还能否移动,却见女子蓦然伸出手,将她脚踝紧紧抓住。

她吃了一惊,险些坐在地上,却听那女子哑声道:“我会报答你,救我。”

琼娘透过脏乱的头发,瞧见了那女子的眼神——那里头对生的渴望教人心惊,就像恶鬼巴望着人世,不惜一切代价。

“好。”

淅淅沥沥的雨中,她听见自己应了一声,语调铿锵,像是与这女子做了某种约定。

*

“薛节的女儿?他当年也算名噪一时……”

层层叠叠的帷帐内,雍容高傲的美妇人斜靠床头,话里意味不明:“她既救了琅儿,咱们承她的情便是。叶家席上,可吵出个什么结果?”

盛馥芳答道:“果然为还都长安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叶家是极力主张回长安的,南方的世族却不大肯。”

南方世族认为,长安早是一片狼藉,与其再耗费财力,重建一个王都出来,倒不如干脆舍弃长安,将建康定为新都。

可这于北方世族的利益,却是大大的侵害。

“匈奴人是死绝了不曾?这会子便为这样的事争论。”庆城郡主嗤笑出声。

盛馥芳略略踌躇,将头轻轻搭在母亲的肚子上,娇声道:“不爱说这些朝臣的鬼心思,女儿想说说阿弟。”

“做母亲的人了,还这样娇气。”郡主轻抚她的秀发,笑吟吟地问她:“阿寿有什么事?”

阿寿是盛维桢的乳名,寄托着郡主对弱子最朴实的期望。

盛馥芳抿抿嘴,“我瞧着阿弟对那位薛娘子,煞是殷勤。”

郡主手一顿,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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