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封赏（2 / 2）

盛馥芳叹口气，明艳的眉眼染上哀色。

“那时阿弟病得极重，好几次差点……母亲日夜守在他榻边，几乎便要疯魔。父亲忧心不已，什么乱投医的法子都使了，皆不见成效。最后还是母亲提起，要为阿弟置一房妻室，既是冲喜，也是不想阿弟孤零零的……”

琼娘静心听着。

“冲喜的人选，原定了陈家一个表妹。两家刚说定，还未下婚书，那表妹便一病没了。这实在太过晦气。”

盛馥芳接着道：“高纯熙恋慕阿弟，京中早有传闻，咱们却从来没有当真，谁知道她竟求了赐婚，一心要嫁到府中。”

那时他们还很感慨，尤其是她亲自上门，说服了阿弟同意这门婚事，宁肯将来青春守寡，也要与他成为一对夫妻。

可惜后来才知，那时桓帝正欲挑选一名公主和亲。高纯熙所为，不过是不肯远嫁罢了。

“阿弟病好，母亲欣喜若狂，只当是冲喜之功，对高纯熙倒是无有不应。”

只是她却看不太惯。

琼娘听她说完，心里却越发糊涂。

既然高纯熙心悦盛维桢属实，又怎会和秦修远搅和在一处？若她嫁给盛维桢只为避开和亲，那心愿达成以后，又为何非但不感激盛家，还要联合秦修远将安国公府倾覆？

她对自己的恨意，又是为了谁？

“到了。”

盛馥芳被搀扶下马车，反手拉住琼娘：“光顾着和你说家常，也忘了提点规矩。不过也不妨事，你跟着我总不会出错。”

琼娘满怀心事，无心打量面前的巍峨行宫，低头跟在盛馥芳身后。

霜朵听了一路的盛家辛秘，木着脸琢磨自家夫人与盛世子那点暧昧，不期然撞上一个铜墙一般的男子。今日能进行宫朝见的，都是达官显贵，霜朵煞白了脸，唯恐给夫人招祸。

她刚要俯身请罪，就被盛家的婢女们拉住。

耳听盛馥芳懒声道：“怎么没随在父亲身畔，阿弟可也来了不曾？”

那男子抱拳行礼，略略拉开距离：“世子伴在公爷身旁。末将有要

事在身，需先行一步，冲撞大小姐了。”

“今日论功行赏，你竟要走？”

那男子抿着唇，一言不发。

霜朵偷眼朝他看去，只见到一道纵横全脸的狰狞刀疤。

“去吧。”

盛馥芳摆摆手，扭头看一眼霜朵，朝琼娘笑道：“这是我家家将，刚跟着父亲从长安回来，不碍事。只是你这使女有些冒失，往后可不能如此。”

琼娘柔柔一笑，朝她道过谢，才道：“霜朵素日非是如此，只是初次来这样的地方，有些被天家威严震慑住了。”

盛馥芳见她如此维护，明白这婢女不同一般丫鬟，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行宫还是前朝留下的。

少帝到达建康之后，由盛家牵头，又将宫室整修一番，也算不埋没皇家身份。

琼娘瞥一眼园中花团锦簇的景致，在一棵垂丝海棠树后瞧见了从容漫步的高纯熙。

她穿着一席织锦宫装，头上戴着顶红宝赤金小凤冠，眉眼细细描摹过，一眼望去很是高贵明丽。

只是神色有些阴郁烦躁。

盛馥芳道：“不用理睬她。咱们快些落座，省的她走过来，你还要向她行礼。”

她的脾性便是如此，投了她的缘便能得她的照料，招了她的不喜就事事都要被她嫌恶。

琼娘不知道盛馥芳是真的欣赏自己，还是因为盛维桢之故，却很领她的情。

少帝在前头接见将领，女眷们都安置在园中赏花闲叙，待男人们的恩赏下来，女眷们的品阶也就跟着定了，到时再一道去谢恩就是了。

庆城郡主坐在上座，与一个老命妇闲闲说着什么，盛馥芳先安置了琼娘，才上前去与她们见礼。

“夫人，方才是奴婢大意了。”霜朵压低了嗓音，话里满是自责。

琼娘的余光还随在高纯熙身上，闻言道：“下次谨慎些便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霜朵点头应下，又道：“方才盛娘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将军今日的封赏，还跟夫人救曹小公子有关联？”

琼娘颔首，想起下车时先一步进园的盛家仆从，含笑道：“恐怕世叔已得了信，不会向陛下进言了。”

比起这些，她更好奇高纯熙脸上的郁色，是否跟昨夜有关。

谷姑娘的医术，想来甚是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