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枝上青梅小（2 / 2）

盛膺扭头朝薛节挤挤眼：“嫂夫人如今这般凶悍？”

薛节苦笑一声，抬脚在门上踹踹，高声道：“琼儿莫要胡闹，爹爹回来了，快来给爹爹开门！”

槐儿从大袖间探出头，正对上墙头伸出来的一张灿烂笑颜。

那是一个顶顶明艳的小姑娘，眼睛都弯成了下弦月，脸颊飞着快活的红云，脆生生喊道：“爹爹！”

他忽然觉得这漫天的飞雪都化作了樱红的桃花，簌簌落在他心上，香甜又绵软。

那小姑娘像是才看见他，瞪大了黑水银丸似的眼珠子，“娘，爹爹真的给我带了一个姐姐回来！”

萧竹胭已开了门，露出一张至清至艳的脸容：“是子任啊。”

她伸手接过丈夫怀里的孩子，上一刻还是温婉的名门夫人，下一刻便扭脸朝墙头狠狠道：“如今爹娘有了新的孩子，你若不乖一些，便再不喜欢琼娘了！”

槐儿看那小姑娘撇了撇嘴，不由惶恐起来。

他怕她会讨厌他。

“这是建康盛世叔家的姐姐，琼娘才不上当。”她托腮对槐儿笑一笑，又对她母亲扮个鬼脸。

这过于活泼聪慧的小姑娘，最终被盛膺跳墙上拎了下来。

她晕乎乎地抱着父亲的腿，脸上满是兴奋：“世叔会飞呀！”

槐儿偷眼看着她，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这个小妹妹一点也不跋扈，她狡黠又明媚，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女孩子。

萧竹胭洗手做了一餐饭，又温了一壶黄酒，便领着两个孩子去书房玩耍，自己默默收拾床铺。

槐儿抿着小嘴不敢说话，只瞧着小妹妹摆弄九连环。

琼娘拆开几个之后，才忽然凑到他身前，眨动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猫儿瞳：“姐姐，你这样看我，我好害羞呀！”

她才六岁，便已经小大人似的，把自己偷藏的饴糖拿出来，递给槐儿：“快吃吧，别被我娘发现，她可凶了。”

槐儿含了一块进嘴

里，又见小姑娘托腮望着自己，不由红了脸颊。

“姐姐也害羞了呀。”她叹口气，“真该让娘来看看，爱害羞的小姑娘都像小哑巴。”

“我、我不是哑巴。”

“嘻嘻，我知道呀！”

薛节听着小儿女的童声稚语，与盛膺碰一碰杯：“他身子孱弱，你带他出来，就不怕有什么不测？”

“终究是我对不住他们母子三人。”盛膺叹口气，解释道：“听闻神医何钦在豫章一代隐居，我此番既是探你，也是碰碰运气。”

薛节惊诧望他，“可有头绪了？”

“约莫在龙虎山吧。”盛膺叹口气，“总要试试。”

薛节便请了几日假，带着萧竹胭预备下的行囊，陪同盛膺父子冒雪前往龙虎山。

琼娘踢踏着小短腿，蹬蹬跑到父亲马前：“爹爹带琼娘一块儿吧！”

她自小受父亲溺爱，最知道怎么向他撒娇。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四人，两个小孩子裹在父亲的大氅里，互相看不见，还是絮絮叨叨说了一路话。

天黑时赶到龙虎山下，早已人困马乏。

“我去找些木柴生火。”薛节将琼娘交给盛膺，握着佩剑往林深处走去。

槐儿脸色乌青，颠簸得难受，自己含了一粒参丹，闭眼说不出话。琼娘围着他转来转去，时不时摸摸他的脸，小声道：“世叔，姐姐病啦，这可怎么办呀？”

盛膺叹口气，不知道这样折腾孩子，是不是反害了他。

三人在背风处坐了片刻，不见薛节归来，却听见林中传来了熊叫。

“呀，爹爹！”琼娘惊叫一声，爬起来就要往林子里跑。

槐儿一把将人拉住，抿着嘴唇看向盛膺。

盛膺拧眉朝深林望了一眼，看着琼娘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伸手拍拍槐儿单薄的肩膀：“雁卿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怕是应付不来。你比琼娘大，能不能照顾好妹妹？”

槐儿坚定道：“我能。”

盛膺把两个孩子抱到深雪里藏住，提着刀快步向林中纵去。

两人一夜未归。

白茫茫的雪地里，除了风雪声便只有不知名的野兽嚎叫。两个孩子紧紧拥着彼此，眨动着惊惶的眼睛，不敢松懈分毫。

“姐姐吃糖，吃了就不饿了。”

槐儿尝着舌尖甜味，将那哽咽的小小身子抱得愈发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