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谈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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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心机手段甚是深沉,让秦修远吃了他好几次暗亏。这样的人,忽然出现在月老祠,又这样巧带了盆兰花、被霜朵错认。

今日之约,除了卢大娘与方家姑侄,连霜朵都不知道内情。世兄是她刻意逗弄,误以为她要与人相看,也并不知道方公子要带兰草为记。

偏偏宋子琛知道。

他是有备而来,也昭示这个一向以温和无害示人的侯爷,并不当真与世无争、毫无势力。

她的脸容藏在素纱之后,宋子琛不曾直视,浑然未觉。

他面上有着羞涩之意,迟疑道:“虽不曾得见娘子芳容,琛亦为娘子风姿倾倒,未知娘子可否告知名讳?”

“东昏侯折节下交,妾却不敢高攀。”她直接道破宋子琛身份,静等着他的后招。

宋子琛并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笑容略显苦涩:“原来还有人记得,世上有琛这个侯爷……”

他如此作派,忽然便让琼娘想起相思树下那个瘦弱的“纤纤”表妹。

余光瞥见盛维桢行来,她已懒得再理会这个与高纯熙有牵扯的侯爷,径自转身离去。

“世兄给我买了糖人?”

她将他手中

擎着的糖人接过,看着那憨态可掬的琥珀色小猴儿,忍住直接舔一口的冲动。

盛维桢不着痕迹地向她身后看一眼,牵着她的袖子往月老庙外走:“你喜欢就好。”

到花枝巷子时,太阳半落山,傍晚的风清清爽爽的,很适宜慢慢散步。

琼娘将盛维桢拉住,美目顾盼间藏着洋洋自得:“闲暇无事,你来都来了,咱们好好说说话。”

盛维桢眼帘轻垂,幽幽叹口气。

原来她故意让素雪将消息放出来,引他去月老祠寻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昨日她在公府,便说要与他好好谈谈,被他回避开了。

“好。”

琼娘便高兴起来,领着他去看后院那个小小的莲池。这池子引了活水,疏疏养着几株青莲,错落得很有禅意。

“天儿再热一些,花就该开了。”

琼娘摸摸碧色的菡萏,惋惜道:“就是缺几尾红鱼,一时寻不到地方采买,又想索性养一些草鱼,肥了还能钓上来吃。”

盛维桢摇摇头,爱她率性自然,又觉有焚琴煮鹤的嫌疑。

“世兄不能吃凉的,上些软糯好克化的点心来。”

素荷应声去厨房忙碌,琼娘将茉莉花蜜冲进茶中,为盛维桢满上一杯。

软椅正对莲池,满目田田翠盖,盛维桢望着池面圆圆荡开的,温声道:“殿下的胎,是假的。”

琼娘轻轻颔首:“我有过这般猜想。”

秦修远一回来便被谷姑娘的药喂废了,他们就是再如何干柴烈火,也不可能真正行鱼水之欢。他两人应当对此事有数才对,知道高纯熙不可能会有身孕。

但高纯熙偏偏认下了。

那只能证明,除了秦修远之外,她还与其他男子保持着过界逾礼的亲密关系。

盛维桢道:“是陈安年将谷姑娘的药下到了公主饮食中。”

“主意是谷姑娘出的?”

琼娘想起谷红枚的性子,叹一口气。她那样狂妄乖张的脾性,也不知道是后来家逢巨变的缘故,还是自来如此。幸好陈安年沉稳包容,两人也算天作之合。

盛维桢一顿,闷闷“嗯”一声。

琼娘又问:“那她几时才会发现自己没有怀孕呢?”

药物做出的脉象总不可能一直维持,等高纯熙知道真相,不知道

又要如何发疯。

“她与秦修远决裂,这孩子多半不会留下。”

盛维桢喝一口茶,试探道:“若她配了堕胎的药来吃,大约便不用再给她下药了,就让她以为那孩子……被打下来了。”

他的余光落在琼娘脸上,怕她对高纯熙心生恻隐,更怕她觉得自己手段狠辣。

琼娘不知道他的担忧,只道:“恐怕她不会这样简单将孩子打掉。”

高纯熙此人,最善于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她不会让那孩子白白流掉,多半还是要用来陷害人的。

而这个会被陷害的倒霉鬼,十有八九就是她。

盛维桢小声问:“你不觉得这样对她,显得我很不……很不善良磊落?”

琼娘定定望着他,心里偷偷吁口气。

世兄心肠这般软,用一点计谋便心中有愧,往后可如何是好?都是因为郡主与盛姐姐将他保护太好,见少了人心险恶。

不过也无妨,她会好好保护他,也保护他心底的那份善良纯净。

“世兄是这世上最光明磊落之人了。”她由衷道:“你是温润宽和的君子,有赤子之心,哪怕算计于人,也是逼不得已。这无须太过歉疚,并不是你的过错,也不是你的本性。”

盛维桢听着她将那些美好的词汇用在自己身上,心头微微一梗。

若这是琼娘喜欢的样子,那他便是这样的吧。

素荷送上点心,又无声退下。

“不说这个。”琼娘捻一个红豆饼咬一口,转而道:“世兄是否……是否有些异于常人之处?”

盛维桢胸口闷窒,低低嗯一声。

“年初病了一场,便常常做梦。”他将视线落在一朵青色的菡萏上,“梦里光怪陆离,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只觉心口生疼。”

琼娘静默不语,等他将话说完。

“后来叶家下帖请母亲与阿姊赴宴,当晚又做了一个梦。”

他明明就坐在她身边,却好像隔了老远,“这之后的梦都能影影绰绰记得一些。”

琼娘追问:“那个梦,梦见了什么?”

盛维桢望进她春水潋滟的眼眸,喑哑道:“梦见了你。”

梦里的他听闻琅儿遇险,匆匆赶到叶家,隔着帘子还未进门,便听里头的女子声若黄鹂,脆声道:“我父亲是薛节,

已故豫章太守薛节。”

他立时便知那人的身份,却迟迟未敢揭帘入内。

一定要见她!

他满心只有这个念头,可那帘子却像是有千斤重,如何也掀不开,任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

后来她便要走了。他满心惶恐,知道这一去便是经年相隔、生死不见。

顾不得什么世家子弟的体面,他放声呼唤母亲与阿姊,请求她们帮助自己进去,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在梦里挣扎祈求一整夜,他迟迟不敢醒来。母亲只当他是病了,便留在家中照顾他,只阿姊一人带着琅儿去了叶家。

后来梦中场景巨变,他置身在一座小楼上,怀里抱着一个七窍流血的女子。

他惊惶乍醒,正逢叶家派人相告,说是琅儿在假山石洞里遇蛇。

他便什么也顾不得,只知道一定要去叶家,去见那个人。

琼娘眨动眼眸,想起毒酒断肠的痛楚,想起幽居高楼的常年孤寂,眼底的漫上湿红。

原来世兄还能梦到她死时的场景。

她软声问:“见到我之后呢?”

“之后的梦总是些片段,没头没尾。”

盛维桢叹口气,想起那段疑神疑鬼的日子,苦笑道:“我总觉得秦修远不是好人,但他明明英武非凡、素有谋略,便觉是否是自己过于嫉妒,刻意在睡梦之中丑化他。”

他也确实嫉妒秦修远,嫉妒了一辈子。

“那你可提醒了世叔?”

“我后来又梦见了陈安年,在梦里他是我最好的副手,与我有着共同的仇敌,我们相互扶持多年,可以托付生死。其实我从来未见过这个人。”盛维桢饮口茶,继续道:“但这促使我给父亲去了信,告诉他军中有个罪奴叫陈安年,我要这个人。捎带也提了秦修远,让他不要轻信。”

“你也梦见过公主吗?”琼娘有一点酸。

“没有。”盛维桢摇摇头,“但我知道她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好。”

锦心绣口、名动大魏的才女,若真有她诗文里“了却君王天下事”的志向傲骨,便不会哭着求他答允赐婚,以避开和亲。

琼娘又不酸了。

“那你,有没有梦见自己……会在何时死去?”

盛维桢浅浅一笑,如实道:“五月廿八。”

今日初六,还有二十二日。

作者有话要说:琼娘:世兄太善良啦,我一定要保护他!

庭槐槐:我要藏好狼尾巴,琼娘喜欢善良的QAQ

#论脑电波不同频怎么搞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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