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和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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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睡眼朦胧坐在榻边,分神想着命人拆开头上汗湿的发髻,漫不经心地听着皇姐哭诉。

“那朕的小外甥,到底是不是元缙的?”

安国公是安国公,世子是世子。如果孩子的父亲不是元缙,自然不能将皇姐嫁去虢国那么远的地方。他说不准,世子还敢忤逆不成?

高纯熙摇头,“不是!”

“那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呢?”少帝皱眉。

他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小童了,连宫中的婢女都开始有意无意对他卖弄风情。男女之乐么,他虽从未试过,却也大致知晓了。

皇姐贵为公主,养几个面首也不算什么,只是怀上一个父不详的孩子,终究是有碍皇家颜面。

世子因此失了颜面,也难怪会针对于她。

“是……是……”

高纯熙眼风去瞟秦修远,有心让他认下。

“陛下”秦修远跪倒在地,扬声道:“臣有罪。昭阳殿下腹中,是臣的骨肉!”

他在高纯熙的哭诉里已大致想通了前因后果,心中意外于盛维桢手段这般老辣,更多却是思虑如何将高纯熙留在魏国。

高纯熙一旦和亲出去,她在魏国经营多年的权势、人脉,便毁了大半。

到时他一个小小的三品武将,连暂代的西北兵权都保不住。

他们谁都无法与安国公府抗衡,只有联合起来,伺机而动,才会有胜算。

与大业相较,认下一个野种有何不可?

少帝却拧紧了眉头。

他以为皇姐只是赏识秦修远,才会为国举荐人才,是为他、为大魏着想;原来她是出于私心,想让他给她的情人高官厚禄。

皇姐并不是一心为朕。

少帝心头微冷,低声问:“此事安国公可曾知晓?”

两人同朝为官,盛卿从前还很赏识武威将军,若让他知道了,恐怕不能善罢甘休。到时夹在其中为难的,就是他这个天子。

高纯熙眼中带泪,饮泣不止:“安国公倘若不满,本宫去向他负荆请罪便是!他是父皇钦定的托孤大臣,还能为此记恨皇家不成?陛下,母后去了,父皇也不在了,这世上唯有陛下与我相依为命,陛下真舍得皇姐去那么远的地方,再也不能相见吗?”

帝想起幼时两人一起玩耍的场景,颇为动容。

“父皇对皇姐爱若掌珠,他不肯将皇姐和亲出去,朕也不要皇姐舍身为朕安定社稷!”

高纯熙心头一松,乘胜追击:“还请陛下赐婚我与秦将军。”

盛膺从未在明面上让少帝失过面子,只要赐婚的旨意先下,和亲便可以推诿过去,盛维桢要是不依不饶,她也能参他的忤逆不敬。

“好,朕此刻便下旨,来人——”

高纯熙面露喜色。

御前贴身的内宦小步走来,附耳低语了几句什么,少帝忽然就变了脸色。

“当真?”

他望着一向视如亲生姐姐的昭阳长公主,头一次觉得那般陌生——她竟存着做女帝的梦呢!牝鸡司晨,又将他这个天子置于何地?

盛卿非皇家人,待他不及家人骨肉情真,他心中愤懑,却也无可厚非。

可皇姐万万不该这般辜负于他!

“和亲事关两国邦交,此事是国事,皇姐还是莫要过问了吧。”

他绷紧了脸,已隐隐有了帝王的威严。

事关她的婚事,却不让她过问。高纯熙腿脚一软,强撑着没有失仪。

她与秦修远交换一个眼神,拖着厚重的衣衫蹒跚着向外走去。

少帝道:“秦卿也退下吧,将安国公请来。”

这时候请盛膺来,和亲多半是无可转圜了。

秦修远眉皱成川,低头倒退棚外。

盛膺很快便到,并未在屋中过多停留,一炷香后就捧着圣旨走了出来。

那是赐婚昭阳长公主与虢国摄政王元缙的旨意。

秦修远眸色幽深,思量许久,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公主的婚事不是三五日便能准备好的,他要加紧收拢兵权,再快些找出薛节书中的宝藏,趁着高纯熙还未嫁去虢国,联合起她的势力,改朝换代。

午后暑气稍解,少帝继续未完的祭祀,身旁不远不近跟着安国公盛膺。风头正盛的武威将军秦修远,已不见了身影。

“元缙已妥善安置在驿馆中,臣还安排了重兵把守,必不会出丝毫纰漏。”

盛膺扶着少帝走下高台,缓声交代自己的打算:“虢皇刚刚亲政,未必想他回去,但元缙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虢皇恐怕不能与之抗衡,还是要与大魏交

涉,请摄政王回返。虢国内斗不休,于我大魏是好事,臣以为元缙该放,还要借着长公主和亲趁机向虢国讨笔便宜。”

少帝一改不问朝政的玩心,问道:“盛卿想派遣何人送亲去虢国?”

“臣想亲自去瞧瞧虢国气象。”

少帝凝眉,“盛卿走了,朕该怎么办?”

盛膺道:“武威将军忠心侍奉,曾冒死护卫陛下,臣以为他可以担当重任。”

少帝便不再言语。

他芥蒂高纯熙与秦修远的关系,却也记得当日行宫遇刺,秦修远将他护在怀中,忠臣殷血洒在他脸上,震撼至今。

“国公说秦卿能当大任,朕便姑且试试。”

*

回城时已是晚霞满天,红彤彤的火烧云映在琼娘脸上,便仿佛瑶池宴罢的瑰逸姮娥。

她浓密的青丝缭乱在风中,感受着身下马儿的颠簸,伸手抱紧了盛维桢的腰。

马蹄踏在田野间,带起青草、露水与泥土混合的清香,琼娘深深嗅了一口,更多还是他身上微涩的药香和松香。

“我的骑术并不太差。”

盛维桢凑在她耳边,话里藏着小小的委屈。

琼娘一愣,想起她与高纯熙所说的话,便明白他为何非要策马返程了。

明明是那样淡薄从容的人,怎么在她这里便成了小孩子了。琼娘摇摇头,想起高纯熙那个宫婢紫苏,又将眉头轻轻一挑。

“长公主用人谨慎,据闻紫苏姑娘自殿下幼时便侍奉在侧,为何会帮助世兄呢?”

紫苏偷换了高纯熙的打胎药,连棚外有人也瞒住了。

这分明是半点未念高纯熙这个主子。

盛维桢叹息一声,凑在她耳畔低语:“我外祖母是高祖嫡公主,母亲也自幼养在宫中,自然有些桩子伏在里头。不光紫苏一个,陛下、娘娘、皇子、公主,身边都有几个。”

琼娘便问:“那公主在府中与秦修远厮混,世兄也知晓么?”

盛维桢一默:“我之前从未探听过她的事。”

若是早知道了此事,他断然不会让琼娘落得那般凄凉场景。

这是他一生痛事。

琼娘不知道他胸中悔恨,转而问道:“长公主当真会和亲去虢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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